
中國是酒的故鄉,釀酒飲酒的歷史源遠流長。見諸于史書最早的釀酒專家是夏朝的一位祭司,儀狄,發明了“曲藥釀酒術”法。而發現了發酵現象并據此發明了一整套釀酒術的,則是杜康。“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幾千年的釀酒飲酒歷史,促使我國產生的無比深厚的酒文化,而酒對于我國的精神文化內涵也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祭酒以禮
儒家給我們的感官印象大多是端正嚴厲、滴酒不沾的大儒學者形象,其實不然,酒對于儒家文化體系來說甚至可以是最為重要的一環。
西周時期,酒禮可以說是最為嚴格的禮節。周武王在《酒浩》中明確指出:天帝造酒的目的并非供人享用,而是為了祭祀天地神靈和列祖列宗,因此嚴申禁止“群飲”、“崇飲”,違者處以死刑。秦漢以后,隨著儒教禮樂文化的確立與鞏固,酒文化中“禮”的色彩也愈來愈濃,統治者完全把酒納入了秩序禮儀的范疇。
上古酒禮大多表現在祭祀儀式上,《酒誥》反復云:“祀茲酒”、“惟元酒”、“飲惟酒”。也就是說,惟祭祀和大祭祀時可以飲酒。《詩經》中的《周頌》、《魯頌》、《商頌》中亦有不少宗廟樂歌多處描寫古人以酒祭祀的盛況。
古人祭祀祖先、宴饗賓客或舉行盟誓時,也常常以酒灑地表示祭奠,此時先由尊者或者老者—人舉酒祭地,后來就稱這位尊者或者老者叫祭酒。漢代,祭酒成了官名,晉初改為國子祭酒,隋唐以后改稱同于監祭酒。人們所熟悉的蘇軾的《念奴嬌·赤壁懷古》詞“—樽還酹江月”,以酒灑入江中,是古代祭奠習俗的延續。
除祭祀外,婚禮中有合巹酒禮,喪禮中有奠酒禮,就是在六藝“禮、樂、射、御、書、數”的“射禮”中,酒也占據重要分量。射禮在宴飲中多以“投壺”形式呈現,以矢投壺,優勝者有權讓輸的一方喝酒。投壺游戲出現的時間最遲在春秋末年;東漢時,投壺游戲廣為流行。達官貴人家有賓客,對酒設樂,必雅歌投壺,以增添宴會的歡樂氣氛。直到唐代,投壺游戲仍是很受人們的歡迎。宋以后較少看到有關投壺的記載了,但文人們還常常著文贊美這一游戲。如魏人邯鄲淳寫的《投壺賦》,晉光祿大夫虞潭撰《投壺變》,宋司馬光作《投壺格》等等。
◎嗜酒而逍
如果說中國也有什么“酒神崇拜”,那么一定是以道家哲學為其源頭。西方對于酒神狄俄尼索斯的崇拜是基于一種對于自由、野性與放縱的追求,而道家對于無為、逍遙與自在的追求,那種追求絕對自由、忘卻生死利祿及榮辱的態度,則可謂是中國酒神精神的精髓之所在。
莊子主張物我合一、天人合一、齊一生死,倡導“乘物而游”、“游乎四海之外”、“無何有之鄉”;他甚至還提出了一個“醉者神全”的概念,以此來凸顯酒的重要作用。《莊子·達生》中說道:“夫醉者之墜車,雖疾不死。骨節與人同,而犯害與人異,其神全也。乘也不知也,醉也不知也,死生驚懼不人乎胸中。”意思是醉漢從馬車上掉下來,雖受傷但不會被摔死,醉漢的人體結構與普通人沒有什么區別,但他的精神卻是統一的,他的心中根本沒有坐車、醉酒或死生驚懼等諸般概念,因而突然的傷害不會危及他的精神,只是使其身體受損傷而已。
因醉酒而獲得藝術自由的狀態,這是古老中國的藝術家解脫束縛獲得藝術創造力的重要途徑。“志氣曠達、以宇宙為狹”的魏晉名士劉伶在《酒德頌》中有言:“兀然而醉,豁爾而醒。靜聽不聞雷霆之聲,孰視不睹泰山之形。不覺寒暑之切肌,利欲之感情。俯觀萬物,擾擾焉如江漢之載浮萍。”這種“至人”境界就是傳載自道教的中國酒神精神的典型體現。
道家講究“齊物”,主張“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人與自然最為和諧的境界就是“莊周夢蝶”,即物我兩忘,人們通過飲酒就可以達到這樣的最和諧的境界。
總而言之,酒作為莊嚴的祭祀品或放達神行的慰藉品,這兩種身份被我們接受,并作為民族文化流傳下來。祭酒以禮,嗜酒而逍,就是我們骨子里深埋的中國式酒的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