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莊子》以及其他典籍中,幾乎沒有莊子飲酒的記載。莊子論酒雖然只是只言片語,但卻與孔子不同,代表另一種文化精神。另外《楚辭·漁父》與《莊子·漁父》具有相同的思想傾向,可以看作道家觀念的闡述。
《楚辭·漁父》中記載屈原與漁父的對話,屈原曰:“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是以見放。”漁父曰:“圣人不凝滯于物,而能與世推移。世人皆濁,何不淈其泥而揚其波?眾人皆醉,何不哺其糟而歠其醨?何故深思高舉,自令放為?”漁父所標榜的“隨波逐流”其實就是老莊“和光同塵”的齊物哲學。
《老子》第十二章也說“俗人昭昭,我獨昏昏;俗人察察,我獨悶悶。”“俗人昭昭,我獨悶悶”可以看作是“眾人皆醉”的注腳,無知無識正是老子大智若愚的體現。而“俗人察察”也可以看作“我獨醒”的注腳,這正是道家所要摒棄的。老子主張不僅要愚民,而且要愚官愚君愚政,如此上下皆愚,通歸于渾沌、真樸,這樣就接近了道。
莊子論酒的另一個重要特點就是把飲酒和體道結合起來。其實,眾人皆醉與愚也有關系。正如王績認為酒可以全身、杜明、塞智,就把酒與老莊絕圣棄智之說聯系起來。莊子提出飲酒貴真自得的觀點在當時是富有正對性和叛逆性的,對于中原禮樂文明以酒禮滅飲酒之天真,扼殺人性來說是一種反動。荀子站在儒家立場批評說“莊子弊于天下而不知人”倒也切中要害。莊子總是把自然和社會對立起來肯定自然、天真,否定人為、文明,肯定人的自然屬性,否定人的社會屬性。主張無以人滅無,這既是老莊哲學的缺陷所在,也恰恰是它的精華所在。
酒禮實際上也是違反人性的,過分強調酒禮,往往很難達到酒以合觀的目的。比如器以藏禮。突出酒器、宴會參加者的森嚴的等級身份。而《漁父》則主張“飲酒樂,不選其具,處喪以哀,不問其禮”,就強調飲酒、處喪的情、性在乎于天真,而不是禮制,況且制作酒禮限制飲酒本來是維持秩序,但結果往往走向反面。所以莊子的結論就是無為,以禮飲酒純屬多余。
莊子學派的飲酒觀念,是中國酒文化史上與《詩經》、孔子等為代表的中原禮樂文化為核心相對立的一種新的飲酒文化觀念,在考察整個中國文人與酒的關系,整個中國飲酒文化觀念時,獨不能不談莊子,而且每次談起他都會讓我們輕松而充滿樂趣。
選自紀錄片《中國酒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