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進紹興,特別是柯橋中國輕紡城,簡直就是一個布的世界。紡織業是現在紹興地區的支柱產業,紹興生產的布及絲織品銷往國內外,稱之為“布滿全球,覆衣天下”實不為過。
紹興的紡織業,可以說是春秋時期由越王勾踐夫人親自倡導的傳統產業。勾踐為了富國強兵,積極推行“勸農桑”政策,夫人親自紡織以示倡導。從文獻記載看,當時的紡織原料,主要是葛與麻。《越絕書》卷八“葛山”條說:“種葛,使越女織治葛布,獻于吳王夫差。”同一件事,《吳越春秋》卷八也說:“使國中男女入山采葛,以作黃絲之布,欲獻之。”這兩條記載說明,當時紡織原料的需求量很大,有采集的,也有種植的;動員織治葛布的面也很廣,國中的男男女女都投入了;葛布的產量亦非常可觀,由文種獻給吳王的,就有“葛布十萬”。當年種葛的地方,就在若耶溪邊的一座小山上,后來被叫作“葛山”,名稱至今不變,或許是為了紀念這段以布興邦的佳話。
秦漢時期紹興地區的紡織品,包括絲、麻、葛等品種,但仍以織治葛布為主,而且質量提高很快。王充《論衡·量知篇》說:“恒女之手,紡績織經;如或奇能,織錦刺繡,名曰卓殊,不復與恒女科矣。”說如果普通婦女,掌握了紡紗織布、織錦刺繡技術,就叫“卓殊”,不再是普通婦女了。布帛的染練技術,也有很大提高,甚至令人驚異。同一篇文章中王充還說:“染練布帛,名之曰采,貴吉之服也。無染練之治,名縠粗,縠粗不吉,喪人服之。”經過染練的布帛,具有“五色之巧”,是供貴人穿著的吉祥之服,可見染練已經達到相當高水平。越王勾踐時代的“黃絲之布”,很可能是沒有染練過的本色布,當然只能“喪人服之”,用于“披麻戴孝”。用葛織成的布,品質特別細薄而柔軟。這是因為葛的纖維比麻更細更長,一般情況下葛就比麻更細更薄。細的葛織品古代稱“絺”,粗厚的稱“绤”,比絺更細的稱“縐”。由于紹興地區的葛布品質優良,常被稱為“越布”或“白越”,有時亦稱“蕉布”“蕉葛”或“升越”(見左思《吳都賦》),非常珍貴。
越布格外受人喜愛。東漢初年,有位名叫陸續的吳人,喜用越布做的衣服,光武帝見了十分喜歡,“自是常敕會稽郡獻越布”(《后漢書·陸續傳》)。越布因此成為宮室內外的珍品,皇后也往往以此為禮物,賜給宮中貴人,《后漢書·皇后紀》多有所載。
三國孫吳時的越布生產,仍有不俗表現,會稽地區民間紡織業極為普遍。吳主孫權潘夫人在貴為后宮之前,是會稽句章民女,與其姐一道紡織。《三國志·吳主傳》黃龍二年(230)載:“亶洲在海中……有數萬家,其上人民,時有至會稽貨布。”會稽生產的越布,這時已進入對外貿易渠道。到孫皓繼位,大臣華覈認為“谷帛之業”是“民生之原”可以“開富國之利,杜饑寒之本”(《三國志·吳書·華覈傳》),將紡織業提到如此重要的地位,對后來會稽地區紡織業的發展產生了積極影響。
東晉和南朝時,越布繼續保持其原來的優良品質。當年王羲之就是以這里生產制作的“絲布單衣”,饋贈給與之交情極深的周撫。所謂“單衣”,是一種用高檔面料做成的禮服。后來,梁人劉孝緒也對越布予以高度贊揚,他在《謝越布啟》中說:“比納方綃,既輕且麗,珍邁龍水,妙越鳥夷”(《藝文類聚》卷八五)。沈約《宋書·孔季恭傳論》說:“會(稽)土帶海傍湖,良田亦數十萬頃,膏腴上地,畝直(值)一金……絲綿布帛之饒,覆衣天下。”
在越布生產發展過程中,政府也推行過絲布征稅政策,名之曰“租布”。這種在六朝史籍中常見的租布現象,與田租一樣,是返稅中的兩項稅目。由于此稅的征收對象是布,因此將稅目稱為“布”,由國家強制征收。《晉書》曾載會稽內史王彪之因不能完成將布折米、以應對桓溫北伐軍糧之需,而被免職。可見布既是一項稅目,也是征納物。
租布初次出現在三國孫吳時,不用上繳中央財政,后來才被納入正稅。自東晉直至南朝末年,史籍中有免納租布的記載,從一個側面,反映了會稽城鄉紡織業的發達。
六朝以后,越地民間重農桑、事機織,以此為生者世代相延。所出產品繼續保持秦漢以來傳統,量多質優,名品迭出。從隋朝的耀花綾,唐代的越羅、越綾,五代的越絹,到宋代的尼羅和寺綾(兩者由寺院所織),都在向朝廷進貢的名品之列。所有這些,當然都是發生在千年以前的事情。而今的紹興紡織業,繼柯橋中國輕紡城成為亞洲最大紡織品市場后,2007年10月21日,商務部授權中國輕紡城在柯橋發布我國首個紡織品指數——“中國·柯橋紡織指數”,取得世界紡織品市場的話語權。
(本文照片由安道全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