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法端平的雙胞胎女兒

一

我懷孕時是雙胞胎，三十二周就早產了。姐姐曉敏的體質還算好，生下來五斤七兩，妹妹曉莉的體質就比較弱了，居然還不到四斤，生下后就送進了保溫箱，在保溫箱里呆了足足半個多月才出院。

曉莉，因為生下來身體就比較弱，我對她心生更多的憐愛，于是，對她就特殊照顧了一些，由于母乳只能勉強夠一個孩子吃，于是，我讓曉莉吃我的母乳，曉敏吃奶粉。

中午休息時間短并且單位附近飯館的飯菜不好吃，于是，我們單位很多人自己從家里帶午餐，放進冰箱保存，中午用微波爐熱著吃。單位的冰箱給我提供了便利，休完產假后回到單位上班，我每天去洗手間用吸奶器把奶水吸出來，然后把奶瓶放在冰箱里，下班后帶回家用熱水溫熱后喂曉莉，就這樣，曉莉吃我的母乳吃到了三歲。

丈夫是個中學老師，收入一般，我是電信局的臨時工，工資也不高。我們兩人養育一對雙胞胎女兒比較吃力。因為曉莉一直身體弱，我們夫妻倆對曉莉就難免比較偏愛，有什么好事，我們總是優先考慮她。

孩子七歲的時候，為了讓先天不足的曉莉的體質能有所見長，我給曉莉報名學習跆拳道，就是想讓曉莉鍛煉下身體，能讓身體結實些健康些。由于家里資金緊張，跆拳道的費用又比較高，無法讓兩個孩子都去學，因此，我只讓曉莉去學。曉莉一學就是六年，一直學到小學畢業。跆拳道確實沒有白學，至少鍛煉了身體。經過六年的身體鍛煉，曉莉的個子追上了她姐姐，后來甚至比姐姐還高了三厘米。

雖然是雙胞胎，但是，兩個女兒的性格不同，姐姐的性格比較倔強認死理，妹妹比較文靜待人寬容，屬于乖乖女類型的。我就納悶，學習六年的跆拳道也沒有改變她的性格。

二

姐妹倆不但性格有很大差別，學習上也相差很大。姐姐曉敏性格比較急，作業一多，就發牢騷，有時候甚至發脾氣把作業本一摔，然后生悶氣，總是我和老公好言相勸半天，她才肯拾起作業本繼續寫作業。妹妹曉莉不愛發牢騷，總是一回家就寫作業。每當曉莉的作業寫完了，曉敏還沒有寫完一半。

初三的時候，兩人的學習成績拉得很大。有次曉敏又在嘮叨各科老師比賽一般布置作業，弄得人簡直沒有辦法完成。我很生氣：“你和妹妹一個班，作業一樣多，怎么不見你妹妹發牢騷？她為什么作業總是能夠按時按質地完成？”曉敏聽我這么說，就開始發飆了，指責我偏心，痛斥我一碗水不端平。然后開始擺事實，從她小時候喝奶粉吃不到母乳說起，然后談起送妹妹學習跆拳道，卻沒有讓她去學等等。我耐心解釋：“妹妹小時候身體就不好，媽媽對她照顧一點也是應該的，不但我應該照顧她，你也應該多照顧她。”曉敏鼻子里出冷氣：“我照顧她？誰照顧我？你們都忙著照顧她，沒有人照顧我，我自己照顧我得了！”小孩子說話這么氣人，想想她開始處于青春叛逆期，以為她只是發發牢騷而已，以后大了就懂事了，于是就沒有放在心上。

初中升高中，姐姐曉敏讀的是普通中學，妹妹曉莉讀的是重點中學。高考揭榜，姐姐上了所大專，妹妹考入了上海復旦大學。

對于大學戀愛，我是比較反對的，因為成功率太低了，但是，曉敏根本不聽我的話，大一就談戀愛，荒廢了很多學習時間浪費了許多精力，以至于每學期都有好幾科需要補考。曉敏磕磕絆絆地混到了畢業，然后男朋友也分手了。曉敏要死要活地大哭幾場后，又進入了下一場戀愛。

三

妹妹曉莉大學時候沒有談戀愛，把時間用在學習上，還攻讀了第二學位，畢業的時候是以雙學位畢業的，大二的時候，她的英語就過了六級。大學畢業后順利進入一家外企工作，第二年升職為部門主管，第三年結婚，第四年懷孕生子。生下孩子的時候，她二十六歲，這個年齡，在大都市里很多人還是未婚包括我家曉敏。曉莉在這個年齡實現了事業和家庭的雙豐收，這讓我非常欣慰。曉莉生下孩子后，退休在家的我前去給曉莉看孩子。第二年曉莉買了房子。她之所以買得這么晚，第一是因為房價高，她想多攢些錢，第二是因為她想買大一些的，將來能接我和老伴一起安度晚年。

曉莉買了套二百一十平方的復式樓，從銀行按揭貸款三百萬元，她笑嘻嘻地說虱子多了不咬人，死豬不怕開水燙。曉莉夫妻兩人每月收入加一起不到四萬元，居然敢買這么貴的房子，這讓我驚嘆不已！既然買了，作為母親，欣喜還是大于擔憂的，畢竟他們還年輕，貸款慢慢還就是。

搬進新房后，曉敏來過一次，她上上下下看了一大圈，越看臉色越難看！那表情好像誰欠她錢沒有還似的！她私下向我抱怨道：“都是一個爹媽生的，差別怎么這么大呢？我和別人合租在一個小二居里，并且還是在地下室，過著見不到陽光的生活。我妹妹倒好，住這一大房子，上上下下五間大臥室！老公孩子也都齊全了，哪像我，女光棍一條，真是事事不如意啊！”我說道：“你哪有你妹妹踏實啊，你看她一步一個腳印，該讀書的時候讀書，該工作的時候工作，該升職的時候升職，該結婚的時候結婚，該生孩子的時候生孩子，該買房子的時候買房子，沒有一步踩虛的！你呢，讀大學的時候談戀愛，該工作的時候失戀在家玩頹廢，后來工作了卻不努力并且與同事關系不好，弄得在單位呆不下去而頻頻跳槽！雖然是樹挪死人挪活，但是，我看你挪得也太頻繁了，挪來挪去沒著落！你仔細反省下你自己，哪一步不是踩空了？”曉敏聽我這么說，一下子發飆了：“既然你這么說，我也得把我心里的話說出來！我們小時候，你給她母乳吃讓我吃奶粉，讓她練跆拳道不讓我練！這也太偏心了吧？另外，就曉莉買這房子，口口聲聲以后讓你們在這房子里養老，你們不把自己的老本拿出來給她湊首付，她能讓你們在這養老？還有， 你看你給她看孩子多盡心啊！如果是給我看孩子，你能這么精細嗎？”聽曉敏這么說，我氣得渾身發抖：“你這做姐姐的怎么就不懂事呢？曉莉小時候體質那么差， 一生下來就進入保溫箱了，后來對她照顧些，你這做姐姐的也應該理解啊！另外，培養你們姐妹倆讀書，家里欠了那么多外債，還是曉莉幫助我還的。也就是去年剛還完， 我哪有積蓄給她買房子啊？也就是裝修的時候我給她買個液晶電視機，買電視你是知道的！另外，你現在沒有生孩子呢，你怎么知道我以后不給你看孩子呢？媽是一 碗水端平的！”曉敏冷笑道：“媽，你不去演電影真的太可惜了，看你這激憤的樣子裝得還真像。其實呢，是你自己心里發虛，一碗水都傾斜到四十五度了，還好意思說自己端平了？你知道我現在連男朋友都沒有，所以你敢大著膽子說以后給我看孩子，沒有影子的事情誰不敢許諾啊？反正真正需要你給我看孩子的時候你肯定說自己年老體弱、力不從心什么的，這我都有心理準備，以后有能力就雇保姆，沒有能力就自己帶！人家吃低保的都能把孩子養大，我還不信我養不大孩子？積蓄的事情，那是你和我爸的錢，你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用不著向我解釋。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一碗涼水看到底，反正我的心早就涼透了，你對我好啊壞的都無所謂了！”

曉敏每句話都像是刀子，一刀一刀地直捅我的心。

家有雙胞胎女兒，在一個從小就需要多多照顧的前提下，我這個當媽的如何能做到一碗水端平？我真的希望曉敏能趕緊戀愛結婚，然后生個雙胞胎孩子，到那個時候，她就知道當媽的是如何的難了，如何無法端平一碗水了。

當然，如果不能生雙胞胎，我想，曉敏的這個疙瘩一輩子都無法解開了，一想到這些，我心里就特別糾結特別堵心。 責編/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