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洪晃在一些品牌的參觀活動中,看到歐洲人所信守的工藝和精致,比如像Birkin Bag的嚴格工序,陀飛輪腕表的幾百個零件等等。2009年,洪晃曾到卡地亞參觀鉆石的切割與鑲嵌,記錄每一個生產的細節。
好的珠寶件件有故事
首先,價值連城的珠寶是藏在一個特別不起眼的樓里面,樓下面還有一個很普通的咖啡館,早上幾個懶散的人在那里曬太陽,喝咖啡。進了樓,一個像籠子一樣的老式歐洲電梯,我們十幾個人,再加上電視拍攝設備,只好分批分期地上樓,幾位男士開始爬樓梯,但是歐洲的一層是二層,所以他們一口氣到三層還是有點氣粗。
我們坐下來以后,卡地亞的傳承總監來給我們講話,很簡短,主要意思是珠寶的設計和技術的發展是和歐洲社會的變遷緊密相連的。他舉的一個例子我印象很深,他說:“十九世紀以前,鉆石大多是鑲在銀子上,因為銀子比金子更加能夠讓鉆石光芒四射。但是銀很容易變黑,鑲了鉆石后,也不容易清洗。這些在十九世紀前并不是問題,因為那時候沒電燈,黑燈瞎火的,有珠寶就很亮了,旁邊的銀有點黑不大礙事。但是十九世紀初,歐洲有了電燈,這比之前的蠟燭、煤油燈都要亮好多,大家突然發現,你那大克拉旁邊怎么黑糊糊的,不好看。所以,是卡地亞發明了用鉑金來鑲鉆石。鉑金鑲鉆的另外一個好處,是鉑金要比銀更堅硬,這就可以讓珠寶更加貼身,靈活性更好,用很少的鉑金就可以達到用很多銀的效果。”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有點怪,但是我就特別喜歡這種小故事。
很多珠寶,件件有故事,就拿故宮珍寶展宣傳畫上面的胸針說吧,那是一件傳承總監非常得意的作品,這種胸針已經很少了,是他在一次拍賣會上買回來的。卡地亞有個非常了不起的檔案室,早期的卡地亞作品不一定有刻著品牌的名稱,這位總監跟認孩子似的,把這款胸針給認出來了。
歐洲女人聰明,培養男人用珠寶表示愛情,中國女人要名牌包,這怎么能夠稱為細軟?
在歐洲,印象很深的是,鉆石的確是女人最好的朋友。中國女人有時候真不太實在,要名牌包和衣服——這怎么能夠稱為細軟?要房子要車——也似乎太實在點,而且他要是不放在你的名下,你又怎么辦?所以,我覺得中國女人一定要學會要珠寶。有了珠寶,你看他不順眼,抱著就能走。房子走不了,車會貶值。
再讓我驚奇的是卡地亞的檔案館,在厚厚的皮子封面財務檔案里,記得非常清楚,哪位皇帝哪天為哪位佳人訂了什么珠寶,用多少鉆,多少紅寶石,多少兩鉑金,一目了然,有的旁邊還有珠寶的畫。
除了這個記錄,所有高級訂制珠寶的設計圖紙都存檔,在沒有照片的時代,有石膏模子和玻璃反轉片。保護這些記錄的是一個非常和藹的老太太,她小心翼翼地向我們展示她的所有寶貝。
一個檔案如何被保存,顯示了主人對這件東西或這個人的重視,如果這么理解,卡地亞的珠寶是升值的,而一個中國人的價值卻似乎貶值的太快了。
細節和原料,這是最重要的。卡地亞店址一百多年沒動,只是原來這家店只是旁邊一個英國酒店大堂的一角,而今天,店幾乎吞并了大堂。我想我們對傳承的理解和歐洲不一樣,我家旁邊有一段嶄新的長城,一眼就看出那是堵水泥墻,上面畫了點仿磚的道子而已。這里的干部曾經驕傲地說,“老的,我們給扒了,太危險了。”我們的傳承是舊的拆了,多少按照原來模樣再來一遍。歐洲的傳承是修復。和平街13號的一樓保存著當年路易卡地亞的辦公室,樓上有他一手扶持起來的珠寶設計師珍妮XXX的工作室。一切都是他們用過的,只是保存的得非常好。
尊重,讓手工藝傳承:好珠寶需要時間
訪問的高潮是參觀和平街三層和四層的高級珠寶作坊。我從來沒想到,一件珠寶的誕生是如此復雜,環節之多,工作量之浩大而又煩瑣,在一個互聯網時代,一個爭分奪秒的時代,這么專注地,長時間地去制作一件東西簡直不可想像。
珠寶設計師的圖是平面的,而珠寶師的任務就是把這個圖變為立體的小雕塑,珠寶師就是一件珠寶的工程師,他要把其工藝設計出來,一個豹子身上有多少鉆,每個鉆多少克拉,豹子和項鏈如何相接等等。都要在一個蠟的模型上標出來。之后會又一個模型,先是石膏的,然后做銀的。然后再把一些代替珠寶鑲上看效果,到了這一步,珠寶師很可能決定從頭再來。卡地亞的一件高級珠寶有時候要兩年功夫。
除了珠寶師,還有鑲嵌師,其工作不言而喻。還有切割師,再小的鉆石也會有57面,這樣才可能讓每顆鉆石的光芒得到最大化。讓我最感動的是里面的拋光師,他們負責把珠寶的坐件在鑲嵌之前拋光,其中一個老師傅干了23年,他的工作就是把一根棉線穿進要鑲嵌珠寶的眼里面,把鑲嵌之后根本看不見的地方也都擦得賊亮。
“你不覺得這個工作枯燥嗎?”我問他。他搖頭。“可是你拋光的部分以后誰也看不見,不覺得浪費時間嗎?”他看我一眼說:“一個東西看不見,不說明不存在,比如: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