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界大佬的信仰

越來越多的商界大佬不再諱言自己的信仰。

鳳凰衛視總裁劉長樂只要過年期間在北京，大年初一一定去雍和宮拜佛；中芯國際CEO張汝京熱衷傳教，被稱為企業家中的“福音戰士”；還有的企業家尊關公、拜“大師”、信風水……

在一個省級衛生廳廳長敢說自己打通了任督二脈的年代，還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信仰不能公開談論呢？

企業家里的小眾宗教

當我們在中國談論巴哈伊教這個小眾宗教時，大多數情況下談論的實際上是潘石屹、張欣夫婦。

據《環球企業家》雜志報道，2005年，一條桃色新聞眼看就要拆散這對地產圈里最著名的夫妻檔，犯錯的人是潘石屹。在多位好友的反復勸說下，兩人決定為拯救婚姻做最后的努力——同赴巴哈伊教圣地以色列海法。

在那里，夫婦倆皈依了巴哈伊教，并保住了婚姻。

這種發源于伊朗的小眾宗教，甚至扭轉了潘張二人在公司的權力格局。

在兩人準備離婚各自成立公司單干時，幾乎所有SOHO中國的骨干都表示要跟著潘石屹走?；氐街袊螅瑥埿篱_始變得強勢，并逐步接管了SOHO中國。2007年，在張欣的力主下，SOHO完成了上市，潘石屹幾乎將全部股份都劃到了張欣名下。借公司上市的機會，張欣還對很多重要部門進行大規模的人事調整，清理創業時的老員工，聘請有跨國公司背景的職業經理人。

從以色列歸來一直到2009年，兩個人在公司決策上經常會傳達不同的信號，讓員工無所適從。但從2010年開始，他們會閉門磋商直至達成一致，再由張欣宣布決定。從最終的結果看，潘石屹的妥協成分往往更大一些。

與張欣的坦誠不同，很長一段時間里，潘石屹對宗教信仰閃爍其辭。直到2010年6月，他才在一篇博客中公開承認自己也信仰巴哈伊教。在這篇名為《信仰改變了我的生命》的博文中，他寫道：“從巴哈伊的信仰者們那純潔的面孔、慈善的語言中，我感受到這是一些受到神圣光芒照耀的不平凡的人，他們心中有愛。我對周圍世界的看法也發生了變化。我現在看周圍的人都是好人，那些以前認為的壞人，只是一些幼稚的人和病人?！?/p>

巴哈伊教歷史不長，創建于19世紀的伊朗，源自伊斯蘭教什葉派，因為組織形式比較松散，中國的信徒數量無法統計。目前知道的唯一數據，是巴哈伊教官方網站的點擊量中，有10%來自中國大陸。名人當中，香港歌星方大同也是巴哈伊教信徒。

巴哈伊教強調追求財富和物質是正當、合理的行為，只有同時促進精神和物質兩方面，才能成為完美的人，因此很容易獲得商人的共鳴。潘石屹把弟弟潘石堅一家也發展入教，還試圖向陽光100董事長易小迪傳教，但后者是個堅定的佛教徒，他沒能成功。

IT精英政治正確，地產大亨多信基督

中國商界中最受關注的群體有兩個：IT精英和地產大亨。IT精英們在信仰問題上大多秉承政治正確的原則。即便是馬云，一邊去拜訪李一、王林這樣的“大師”，一邊也會表態說“隨時準備把公司和支付寶獻給國家”；而李彥宏在接受《21世紀經濟報道》采訪時，則直接表示：“我信仰共產主義。”

相比之下，地產大亨們談論信仰時就沒這么干脆了。

比方說潘石屹的好友任志強，早年經歷過婚變，現任妻子是一名天主教徒，但他說自己從不去教堂。

而王石，作為登山家，他喜歡西藏的藏傳佛教寺廟；作為房地產商人，他喜歡基督教的教堂。他不但欣賞基督教建筑，還認同基督教的商業倫理，特別是契約精神以及清教徒“拼命賺錢、拼命省錢、拼命捐獻”的精神。王石多次說過，現代企業制度源自基督教文明，他也一直希望用基督教倫理來引導萬科集團的經營。

因此去哈佛留學之后，王石選修了兩門跟宗教有關的課：“宗教如何影響資本主義思想”和“資本主義思想史”。據他自己說，選課的目的是為了搞清楚困擾他很久的問題：“上帝到底存不存在”。

赴美前，王石曾強調自己不信宗教；而到美國學習后，王石至少對三家媒體表態說：“如果必須選擇一個宗教的話，我會選擇基督教?！?/p>

中國企業家圈子里基督徒人數眾多，如溫州商會會長、神力集團董事長鄭勝濤，譚木匠公司董事長譚傳華，達利園食品董事長許世輝等。在北京、溫州和深圳都有大規模的“老板基督徒”團體。

溫州的“老板基督徒”團體做過一次內部調查，超過六成會員認為做生意必須守法，并對他人有益。同樣信仰基督教的經濟學家趙曉認為，基督教老板不會在公司里搞獨裁，因為“無論企業自治理結構還是三權分立的政治制衡結構，都基于基督教原罪的教義，相信人性本善的文化完全無法導出”。

工作牌背后的佛像

信仰本來是一種私人體驗，但如果篤信的人是公司“大佬”，那情況就不一樣了。社科院宗教所曾做過一次調查，發現企業家們大多會有意識地在公司內部公開表達自己的信仰，企業的管理也就因此蒙上了一層宗教色彩。

海航集團就是一個典型例子。

位于?？诘暮：郊瘓F大廈，大堂正中央有一尊很大的木雕佛像。據《南方周末》報道，海航所有工作人員的胸牌都專門找高僧開過光。有一個未經證實的故事：有一段時間，海航要求干部和客人見面時不能握手，要單手施佛禮。可以證實的是，海航很多辦公室里確實都擺放著佛像和佛龕，機長的工作牌背后也印有佛像。

海航集團董事長陳峰和副董事長王健都是頗為高調的佛教徒。

最近兩年，陳峰喜歡把犯錯誤的員工“發配”上山跟高僧學習。海航集團不少中層管理者，甚至主動到名山古剎去“進修”。

信奉佛教的企業家也有很多，包括福耀玻璃董事長曹德旺、雙星集團總裁汪海、榮事達董事長潘保春、鳳凰衛視主席劉長樂等。

大佬信佛，公司往往從上到下一起學。曹德旺會動員員工信佛，在雙星集團，員工上班的時候可以讀佛經，而鳳凰衛視旗下的鳳凰網，是門戶網站中唯一一個把佛學頻道放在首頁的。

不信宗教，信毛澤東

前面提到了IT精英們在信仰問題上一貫“政治正確”。如果在他們當中進行一次關于信仰的問卷調查，估計最多的答案會是“信仰毛澤東思想”。

周鴻祎說：“《毛澤東選集》對我幫助很大。”雷軍也是《毛選》的忠實讀者，他說是游擊戰理論讓他開始做小軟件。

陳天橋也把《毛選》擺在書架上。他還曾模仿毛式語言，專門寫了一篇《論“新文化運動”》，在公司內部開展文化整頓。被他聘為CEO的唐駿也是毛的崇拜者。唐駿在微軟中國時，曾經包專列領員工浩浩蕩蕩地游井岡山。

財經作家吳曉波在《毛氏商幫》一文中總結出了過去30年中企業界最勤奮的幾位“學毛標兵”。

牟其中。很多人都親眼見過牟其中談論毛澤東時雙眼濕潤的樣子。到后期，他甚至梳起了毛式大背頭，還學毛澤東去長江游泳，并拍了一張“到中流擊水”的照片。

柳傳志。大學時代，柳傳志曾是造反派的頭頭。他對《聯想局》的作者遲宇宙說：“我們都以政治敏感自豪，誰跟隨毛主席誰就政治敏感。”柳傳志在聯想幾次危機處理，如與倪光南之爭以及收購IBM的交易中，都不乏毛式風格。

讀書不多的宗慶后是毛澤東“農村包圍城市”戰略的忠誠實踐者。他說：“你去看看中國現在成功的大企業，都是一個強勢的領導，都是大權獨攬，而且是專制的?！?/p>

任正非當兵時就是“學毛標兵”，他很喜歡讀《毛選》。在他看來，華為的企業文化就是狼性加上毛澤東戰略。任正非還仿效《鞍鋼憲法》搞出一部《華為基本法》，他在公司內部開民主會，甚至組織毛式痕跡強烈的“批評與自我批評”運動。

吳曉波認為，這些企業家大多只是學習毛澤東的“術”。他發現，崇拜毛澤東的企業家大多出身草根，創業歷程遭遇無數逆境，毛澤東以弱勝強的戰略精神便更能獲得他們的共鳴。

另外，這些企業大多經歷過先占領農村市場，再進軍城市市場的擴張路線，暗合“農村包圍城市”，在遇到強力的國際對手時，又擅長以民族主義的形象來做廣告。所以，企業圈素有“創業當學毛澤東”的說法。

摘編自2013年第16期《壹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