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鴻濟寫字的時候,那種得心應手、沉浸其中的情態,往往使旁觀者深受感染,大家在靜默觀賞之際,自有一番無聲勝有聲的意味。
1949年,王鴻濟出生于上海,在兄弟三人中排行老大。他四歲時,博學豁達的四舅爺來到家里,先從衣袖里“變”出幾張紙片,再讓它們在清水里“變”出字跡。神奇的漢字深深觸動了他的心靈,從此認字、寫字的興趣一發難收,他不知疲倦地在屋墻、路面盡興涂鴉,釋放著生命中真樸的激情。
小學以后,他對文字的興趣有增無減。店鋪牌匾、街邊路牌,是他認字的卡片;老師板書、親友書信,是他學習的范本;課業之余,臨顏習柳、拓曹全碑,成了他快樂的功課;年歲稍大,上海的一些古籍書店、畫店筆莊,就成了他免費閱讀的好去處。
“字如心畫”的說法,是中國人重視漢字書寫的體現。愛好寫字的鴻濟,從小就讓老師喜歡,初中一年級,班主任把他帶到家里,讓做美術教授的丈夫教他寫字畫畫。從小學到中學,他一直下功夫學習仿宋體、黑體、美術魏碑等 。在專科學校時,一家工廠慕名請他幫助創作宣傳品,作為對學校的回報,工廠安排三個木工把學校破損的門窗桌椅修理一遍。17歲那年,有人推薦他學沈尹默的字,他從此深記“中鋒用筆是書法中的根本大法”,開始追尋前人法度、時代精神和個人特性的融合之路。
鴻濟深愛書法,并一直謹守不因愛好偏廢本職的規則。他二十歲那年,和一批同學從上海來到祁連山下的酒泉農村。下地耕作,他是一把好手,脫坯蓋房,他是一個巧匠,很快成為干農活的好把式。每天勞作之后,鴻濟拿出心愛的字帖、筆墨,鋪開土紙,在油燈溫暖的光影中,通過潛心臨帖,逐漸走進前人的作品里,默默地與古人對話。在甘肅的四年時間里,無論在鄉村,還是到工廠,書法既是他情感的寄托,也是人生的師友。
上世紀70年代初,鴻濟來到北京,在從事新聞攝影期間,他堅持采訪與拍攝的結合,追求畫面效果與內容的融合,不斷拍出好的新聞。業余時間里,他始終心懷對漢字的感恩,不斷研讀、臨寫所能得到的歷代碑帖,僅魏碑就有二十多種。通過多看碑帖、墨跡、展覽等,感受不同時代的各家氣象,經過多寫楷書、隸書、草書、行書、篆字,體會其中用筆的不同、情緒的變化,也因此認識了更多的前輩老師、同道朋友而大受其益。
1991年秋天,鴻濟隨救災的車隊來到安徽金寨,應邀寫下“鐘靈毓秀,地靈人杰”八字相贈,使當地朋友大為驚喜和振奮。他們不會想到,在1986年的全國電視書法大獎賽中,時年37歲的鴻濟榮獲二等獎。此后,他又連續獲得“第六屆全國職工書法作品展二等獎”等榮譽,并參加“張大千誕辰一百周年華人書法名家精品展”、“北京國際書法雙年展”、“北京書法篆刻精品展”等展出。1995年,他參加第六屆全國書法篆刻展并加入了中國書法家協會。
2003年,鴻濟走進故宮一個小院,有了一片專事書法創作的空間。他依舊心境恬淡,堅持每天臨帖數百到上千字的功課,通過那些曾經爛熟于心的碑帖、墨跡,更加深入地與前人交往,默契相通而直至心領神會。九年時間悄然過去,鴻濟的人生如脫胎換骨般褪盡了原有習氣,在樸素、從容中流露出明潤、愉悅氣息,書法作品里多了古樸厚重、純凈溫潤的氣象。
2010年底,建廠90多年的首鋼即將停產,請鴻濟題字,并用最后一爐鐵水澆鑄牌匾以志紀念。正在日本游歷的鴻濟,得到朋友輾轉傳遞的消息后,暫停已經安排好的行程,用心用情地寫下了 “首鋼總公司” 、“鐵色記憶”、“煉鐵廠”等。鐵水鑄成的牌匾,不僅把一段中國工業歷史的記憶保存下來,也把鴻濟對鋼鐵工業的一份情感熔鑄其中。
某種意義上說,鴻濟敬字習字幾十年,既是他用心體味中國文化神韻的漫長旅程,也是他身體力行繼承和傳播傳統文化精神的歷程,他的心靈因為有了漢字的吸引、書法的陪伴而格外踏實、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