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肇星：一塊手表里的“瑞士思考”

他是著名的外交家，在他近50年的外交生涯中譜寫了中國外交史上絢爛多彩的一頁華章，留下了很多膾炙人口的李氏格言。在外交上，他喜歡旁征博引，風趣睿智，咄咄逼人、不肯退讓半步，以雄辯著稱，被媒體譽為“鐵嘴鋼牙外交官”。個性熱情儒雅、具有詩人氣質，素有“詩人外交家”之稱。

除了外交家的身份，他還是《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的作詞者。2013年9月12日下午，外交家李肇星現身深圳清華大學研究院培訓中心，漫談國際化進程的中國夢，述說世界政治經濟趨勢及中國企業的未來。

“我就是一個山東鄉下孩子”

李肇星山東口音很重。他幽默地說：“山東口音也確實難改，因為它是孔子、孟子、墨子、孫子的口音，歷史的積淀太厚重了。”而已經做了爺爺的他，卻稱自己“越老越無知”。

曾有記者稱呼他為“星爺”，聞聽此言，李肇星仰面大笑：“去年他們就這樣叫我。我就是一個山東鄉下孩子。”

演講中，有一個細節讓人印象深刻。李肇星摘下自己手腕上的手表，以此為例告訴企業發展品牌的重要性。

2010年，他去瑞士開會，遇到一個好友。他告訴朋友，這個瑞士表是你們的牌子，是不是你們生產的？不料這位朋友看到后哈哈大笑，他說，你這個表100%的部件包括最關鍵的、技術要求最高的部件都是中國深圳產的，但是我們從深圳公司把所有部件運回瑞士以后進行精心裝配，貼上“瑞士制造”的牌子，所得的利潤是深圳企業的20倍。

“深圳是國內最發達的地區之一，這真讓我有點欲哭無淚。”李肇星說。

但他也表示，我們畢竟是發展中國家，還得一步一步往前走，我們要有自己的品牌、自己的知識產權、自己的發明創造。目前而言，中國的經濟總量很大，但是還要把求實創新貫徹到發展之中去。單靠簡單的產品賺不了大錢，更不可能實現可持續發展、高質量的發展。

類似的故事也發生在美國。李肇星說，有一次他訪問美國，恰逢美國國慶節，美國人揮舞的國旗，燃放的煙火基本都產自中國。“我們制造這些小國旗、煙火所造成的污染，都排放在中國，但我們利潤那么少。”

但他還是對中國企業的未來充滿信心。某家媒體在一次專訪中國前外交部部長李肇星時，問道：“李部長，作為詩人部長您的魅力傾倒全世界，能否為中國企業也賦詩一首？”李肇星部長回答：“還有什么比中國企業軍團并肩攜手走出去所取得的勝利更壯麗的詩篇呢？沒有。還有什么比中國企業屹立世界500強之林更令中國人感到自豪的詩篇呢？沒有。還有什么比中國大企業時代更磅礴的詩篇呢？沒有。還有什么比做大做優做強民族企業更令每一個中國人都感到驕傲的詩篇？也沒有。”

“和美國并稱G2，誰信？”

熱愛、感恩養育自己的祖國和人民，這是李肇星在演講中經常會提到的主題。

他講了兩個小故事。一次去意大利佛羅倫薩訪問，那里誕生了文藝復興的“巨人”但丁。李問當地市長“你的城市誰讓人感到驕傲”，對方的回答是：“我家鄉一個餐廳的服務員發明了芭蕾舞這種高雅的藝術形式。”他訪問蘇格蘭另一城市，同樣的問題，當地人炫耀的也是幾百年前當地貧窮的牧羊人發明了高爾夫。

李肇星還講述了當年中國駐南聯盟大使館被炸后，作為駐美大使的他與時任美國總統克林頓、國務卿奧爾布賴特等人的交涉過程。當時奧爾布賴特親自到中國駐美大使館致歉，克林頓在李肇星帶去的筆和紙上寫下道歉詞。李肇星認為這些靠的是祖國的力量和國人的愛國熱情。

中國國力增強是事實，李肇星強調中國人可以自豪，但不能驕傲。“現在有人說中國崛起了，不是發展中國家了，還有人說中國是世界第二了，和美國并稱G2。誰信？只有傻帽才信！”

現在不少中國精英人士移民國外，李肇星對此評論：“如果符合法律和所有的程序，那么移民也是允許的。我只是希望，我們中國人不管在哪里，都不要忘了中國人的身份。”

李肇星說，即使出國旅游，某種意義上也是自己國家的象征。國家的進步和振興，還得靠國人素質的提升。他在美國見到一個從內地轉過去讀書的中國小孩，問他在兩個地方上學有什么不一樣。小孩哭著說，他喜歡美國的小學，因為同學看到他，會幫他推車、攙扶他，但在國內，同學見到他就喊：“瘸子來了，瘸子來了。”

不能“先開槍后瞄準”

記者：你觀察到的中國企業走出去的實際情況是怎樣的？

李肇星：我給你講個故事吧。青島海爾的家電產品在印度、巴基斯坦很暢銷。只要你說你是山東人，當地人都會猛夸青島人好、山東人好，因為你們的洗衣機好。

這就是海爾的成功之處，體現在本土化服務細膩、產品適合當地人的需要。比如說，海爾針對印度人穿的大袍子，故意把洗衣桶設計得很龐大，所以，印度人格外青睞有著大容量的海爾洗衣機。冰箱也是專門給當地人設計的，當地基礎設施差，經常停電，海爾于是把冰箱設計得很強悍，停電不超過兩天東西就不會壞。這說明了一個“真理”，做企業，要對需求如琢如磨。

記者：但很多中國企業在走出去的過程中屢受挫折，你怎么看待這個問題？

李肇星：從外事角度來看，中國企業走出去一定要抱團。包括民營企業最好是加強協調，抱團走出去。要注意我們企業之間的協調，不要中國人跟中國人比拼，窩里斗有經驗、有水平，跟外國企業正兒八經地競爭就差一點。要對當地的政策環境細細研究，胸有成竹地走出去，不能“先開槍后瞄準”。

記者：中央為我們描繪了一個偉大復興的中國夢。我們常說“企業強、國家強”，你認為中國企業做強做優，對實現這個激動人心的夢想有什么現實意義？

李肇星：中國的偉大“復興”離不開中國企業的“振興”。企業的振興夢是中國復興夢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最輝煌的章節之一。振興，對中國企業而言，既是機遇，更是挑戰。

中國人敢于追夢了，說明我們的民族自尊心和自信心正日益增強。然而我們要清醒地追夢。中國企業家要非常清醒，越是做強做優，越是要注意韜光養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