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件：統治還是消亡？

2013年的美國消費電子展（CES）熱鬧非凡，各種手機和穿戴式產品琳瑯滿目，美不勝收。著名的《連線》雜志卻評論道：在如今這個“即時社交媒體時代”，CES的重要性正在下降。原因是“整個世界實際由軟件驅動”，消費者關注的是體驗、應用，硬件已不再重要。“CES會迎來數千家企業，超百萬件展品。對硬件的關注很容易讓人忽視真正的重點：運行在硬件上的軟件。的確，我們身處一個由軟件驅動的世界，而硬件只是這個世界的基礎。”

就在半年前的2012年8月，昔日互聯網浪潮的點火人、今日著名投資家馬克·安德森（Marc Andreessen）在《華爾街日報》刊登文章《為什么軟件正在占領全世界》。安德森指出，全球各行各業正在向以軟件為基礎轉變。科技行業自不必說，汽車上的導航和行車電腦也是由軟件控制的，現在就連農業和石油業這些極度依賴物理世界元素的行業，也在大量使用軟件。創業者必須認識到這種趨勢，才有可能在事業上獲得成功。

無論是“整個世界實則由軟件驅動”還是“軟件正在占領全世界”的定論，真正的信息社會的確開始夢想成真：當人類網絡時代全面到來之際，全球30億人口已經上網的今天，我們生活、工作和娛樂等越來越依賴網絡。

軟件雖如此重要，卻也有另一種聲音越來越響亮：軟件業將會消失和消亡。

2000年，時任美國Sun公司首席執行官的Scott McNealy這樣預測軟件業的未來：“將來軟件業將不再存在，也不應該存在。所有的事情就是服務，而沒有產品。”他認為，軟件就像互聯網經濟的供水，簡單地用“桶”來“提”軟件已經不再具有任何價值。“在以后幾年，電腦業將是這樣的——你將只是利用它，而讓你的服務供應商去為如何為你服務而操心。” 不久，標準的生產方法，如詞匯處理、空白程序表、顯示程序等等，將以同樣免費的方式運行至網絡瀏覽器。

創建于1999年的Salesforce更是以“軟件的終結”為理念，在業內常被稱作“軟件終結者”。創始人、董事會主席兼CEO馬克·貝尼奧夫（Marc Benioff）的觀點是：企業應用軟件幾乎是沒有出路的，那些還抱守老傳統的軟件公司要么被成熟的托管式服務提供商逐漸取代，要么自己也將變成其中一員。“我們沒有像Word或Excel這樣的應用程序，但另一些軟件比如SQL Server都是我們將要取代的對象。”

軟件究竟是統治者還是消亡者？其實，看似矛盾的答案是一枚硬幣的兩面。毫無疑問，軟件是信息時代的基礎。軟件不會消失，而只會越來越重要。因為信息時代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基于“信息和軟件”的時代。但是，作為獨立產業的軟件業的確面臨生死存亡的考驗。尤其是基于微軟、SAP等企業固有商業模式的傳統獨立軟件產業正在消失。這場革命在20多年前就已經開始。顯然，比起激進的預測，軟件業的消失遠比先驅們設想的來得慢。互聯網浪潮對軟件商業沖擊的典型代表就是通過SaaS模式崛起的Saleforce，以及最近幾年迅速崛起的蘋果應用商店和Android應用商店模式。

軟件業的革命來自自由軟件思潮和互聯網浪潮，前者提供了思想運動和理論基礎，推動軟件走向開源；后者創造變革軟件業的時代環境和物質條件，讓軟件消失在互聯網服務之中。自由軟件運動的典型成果就是Linux，Linux雖然沒有在商業上成就巨人，卻將整個軟件產業帶入了一個完全符合互聯網開放、共享、平等等大趨勢的時代潮流之中。所以，所謂正在消失的軟件業，不是軟件本身的消失，而是軟件傳統商業模式的消失，尤其是維護傳統軟件業制度基礎的許可制度和許可文化的終結。

顯然，軟件不會消失，但是微軟這樣以軟件為主業的這種恐龍式的帝國將會消失。未來十年，我們將看到IT業有史以來最壯觀的場景：微軟的衰落！然而衰落的同時，也得開啟一個更加符合信息文明的新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