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豪：藝術不是靈丹妙藥

藝術簡歷

1983年

出生于河南南陽

2008年

畢業于清華大學美術學院雕塑專業

現工作生活于北京

參加展覽

2013年

藝術北京2013 農業展覽館 北京

“體積的對話”青年雕塑邀請展展 洲國際美術館 北京

2012年

ARTSANYA 三亞灣 海南

2011年

“夢”六人展 東方之光藝術中心 北京

2008年

“青澀創想”大學生邀請展 今日美術館 北京

2007年

“起跳”十五人雕塑作品展 清華大學美術學院 北京

本科畢業后的頭三年，武豪熱情洋溢地做了很多作品，但是最近兩年，他的作品產量很低。過去那種思路很清晰，對作品要呈現的面貌非常明確的感覺找不到了，回頭看看，他開始對自己不滿意。

大學時期的武豪一直對后現代藝術很感興趣，認同藝術是一種表達觀念的手段，但是他慢慢發現，藝術其實承載不了太多的社會需求，想通過藝術作品對社會做出改變是不太現實的。藝術家首先應該對藝術負責，在此基礎上再去承載其他的東西。所以今年武豪重新回歸學校，成為清華大學美術學院教授、雕塑家魏小明五年來招收的唯一一個研究生。他期待通過大量的基本功訓練，讓自己實現藝術語言的突破。

B=BIZMoDE W=武豪

B：五年的職業藝術家生涯，你有什么感想嗎？

W：年齡大一點了，很多事情都更明確了。一方面是明確了自己更適合做一個純粹一點兒的藝術家，而不是扮演一個社會學家、哲學家的角色。另一方面對于名氣利益看的更客觀了。剛畢業的時候覺得名氣很重要，作品賣出高價很重要。當作品持續銷售的時候，反而覺得這些不是很重要了。現在作品即使賣了高價，也不會覺得很興奮，至少不會像剛畢業那會兒那么開心。反而是做出了一件滿意的作品，那種開心會持續很久。

B：為什么說不想再扮演藝術家之外的角色？

W：每個職業都有自己的局限性，藝術也不是萬能的。通過藝術作品去改變社會，作用不是沒有，只是微不足道。18世紀法國印象派的那批畫家，當第一次世界大戰發生，他們中的很多人可以放下畫筆去參戰。戰爭結束之后他們又重新回到畫室，繼續畫印象派。他們知道直接參戰比在作品中表現愛國精神作用大得多。現在的藝術家面對社會問題，也有很多途徑直接去參與改變，藝術不應該用來解決藝術之外的事情。

B：但是觀念藝術在西方也是得到廣泛認同的，這一點你怎么看？

W：很多西方觀念藝術作品給人感覺冷冰冰的，你可以很理性地去分析它，比如它和美術史的關系，或者它表達了什么哲學概念。西方人比較理性，這樣的作品在西方語境中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很多中國人不喜歡這樣的作品。我身邊的很多朋友也是這樣，看到西方觀念藝術大師的作品很激動，還能說出為什么這個作品好。但是問他喜歡嗎？——不喜歡：感動嗎？——不感動。所以我就想，做出作品到底是為了什么？相對于讓人稱贊我很聰明，我很厲害，我更愿意在精神上影響別人，給處于冷漠世界的人們帶來一點溫暖。

B：你雕塑作品中的人物都是表情平和、身材圓潤，你為什么偏好這樣的形象？

W：這和我的創作狀態有關。我是一個自省的人，所以我的作品也呈現一種自省的、詩意的、平和浪漫的精神狀態。我雕塑的主角其實是介于兒童和成年人之間的形象，有兒童的天真無邪，但又不是一張白紙。他是在閉目自思，向內求。向內求是中國傳統文化一個很重要的特點。中國人整體來說是很溫和的，傾向于向內尋求平靜和解脫。不過今年的新作品會有一些變化，會更加復雜，因為我本身經歷得更多了。

B：你說中國人溫和，但是現在很多人并不溫和。

W：這個問題我過去也思考過，我讀了很多研究中國文化和中國人人性的書。我認同中國傳統文化中的溫和是源于古代的社會制度。古代盡管階級分得很明確，但是所有的通道是暢通的。普通百姓通過自己的努力，可以通過正常的渠道改變自己的社會地位。所以人們不需要和其他人去爭，只要努力提升自己，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但是在我們這個時代，之前的社會體系瓦解了，文化也出現了斷層。原先的通道不通了，普通人能擁有的資源極其有限，想通過正常努力從一個階層進入另一個階層很難實現了。所以逼著人們拼一些自身能力以外的東西，向內求行不通了，必須去搶占別人的資源，而爭搶從來不需要溫和。

B：看你的博客，你對于社會問題也是很關注的。

W：我對于社會是很敏感的，看到一些不好的現象會很憤怒。但是憤怒之后又沒有辦法，因為自身的能量非常有限，你沒有辦法改變什么。但即便如此，每個人都有表達關切的訴求，這也造成我有些分裂。我的雕塑是追求一種很超脫的理想狀態，但是我的中藥畫系列又是在質疑現在的文明。

B：中藥畫挺有特點，怎么想到做這樣的作品？

W：幾年前我為了治療慢性咽炎，喝了兩個多月的中藥，病好了。我就想，人身體上的病好治，但是現在的人，精神上的病其實是很嚴重的。冷漠、孤獨、自私等等，這些是很難醫治的。如果每個人精神上的病治好了，整個社會也就健康了。有些人可以通過自省治療自己精神上的病，但是有些人需要別人提醒，這就是我做中藥畫的初衷。現在很多雕塑家會運用材質去呈現一些東西，因為材質本身有一種自身的能量。比如中藥，你看到它的第一反應就是“病”，有病才有藥。藝術品本身是作用于人的精神的，加入中藥之后，就形成了一種關聯，讓作品的主題更豐滿。

B：你的職業理想是什么？

W：我的同學中做職業藝術家的不到30%，有一些同學是在大學時期就很明確不會做職業藝術家，因為知道很辛苦，而且風險很高，可能堅持了幾年還是一無所有。但是我的同學中也有把藝術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甚至要為此不結婚不要孩子。我倒沒有把藝術看得高于一切，我覺得這就是我平常做的一件事，這個事是我喜歡的，也是我愿意為之付出努力的。做藝術帶給我的成就感和愉悅感會比上班、做生意更多。如果說有理想，我的理想就是讓很多很多人看到我的作品，并因為我的作品，感到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