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的味道

高啟強

夜寒涼

夜深，無法入睡

索性起床。漸進深秋，夜色彌漫

月也深藏難以言表的情愫

微風輕輕吹動落木，有的枝頭等待，有的

隨風飄蕩

只有大道的車輛睜大眼睛來回逡巡

想起過往的路

癡情、糾結、執著、心疲

一些事物隨著時光變得清晰

一些事物仍在黑暗中徘徊

茫茫蒼穹，也有著人世一樣的迷茫

永福寺塔

那年中考結束后

我和許多同學慕名前來

登上塔頂，遙望遠方

所有的心思都被塔尖畫成

炫麗的云彩

茫然不知，塔底的泥濘和污穢

離別時還信手在塔壁上寫下“xxx到此一游”

從永福寺塔下來，到百貨大樓

穿流著一條五一路，——這曾經的上河圖里

滿目盡是舊城改造留下的斷墻碎瓦

裸露鋒利的鋼筋一直在提醒我

永福寺塔變小了

而塔頂上的天空卻越來越大

那些新起的樓盤和我逐一對視，那情形

就像兒時，聽說要去城里，我眼里涌出的光芒

在獅子山游泳

沿著石板路入水，腳板被硌得生疼

這緣于不透明的湖水

熬游其間，被踩碎的云朵

裹挾著浪花、胴體和漂浮的泥沙

還有世態炎涼

恰如那年，在三亞大東海的經歷

表面溫順的海，腳底卻回流洶涌

拽著我的腳不停地滑向深海

彼岸漸遠，塵世模糊……

直到夜色降臨

我躺在沙灘上，回想發生的一幕

我不得不承認，相對于滄海之水，我和一粒泥沙

有著相同的份量和軌跡

尋常

尋常的問候關懷

尋常的煙火味道

尋常起居，做尋常飲食男女

窗外，我們擁有同一個星空

星空下我們又同居一屋

只不過在各自的房內，用文字編織

不一樣的尋常

尋常的七個日夜，就這樣

不聲不響

鑲嵌進了尋常的悲喜人生

煙火的味道

元宵飯后

母親蹣跚走進她的灶屋

抓起竹桶舀水，一桶一桶倒進燒水爐灶里

像灌進剛釀制的蜜蜂

爐子下面塞進木柴點上火，不一會兒

火苗就躥出爐灶中間的圓孔

灶屋里煙霧彌漫

母親坐在爐灶旁板凳上凝視煙火

——它的樸實忠誠值得信賴

我詢問她的胃病情況，并央請她

等天暖和了，就去我那里住些日子

她說

我離不開這煙火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