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手是一雙在我摔倒時輕輕將我扶起的手;是一雙在我睡覺時輕輕撫摩我的臉,給我蓋上被子的手;是一雙上學(xué)路上緊緊拉著我的手;是一雙在田間揮著鋤頭的手;是一雙長滿老繭的手……
記得有一年冬天,家里種了很多大白菜,一棵棵大白菜像士兵一樣在雪地里站立著。現(xiàn)在正是收獲的季節(jié),母親知道,天氣寒冷,大白菜會被凍死的,而且年關(guān)將近,必須把這些大白菜賣出去,否則就會爛掉。那天清晨,天空灰蒙蒙的,看樣子是要下雪了。母親起得很早,當(dāng)我還在睡夢中的時候,她已經(jīng)背著兩個大籮筐,去田間收白菜了。等到中午的時候,天色越來越不好,一場大雪即將到來。我想去看看母親,于是就一口氣跑到地里。遠(yuǎn)遠(yuǎn)地,我看到一個正弓著腰,使勁拔著大白菜的身影。我走近一看,果然是母親。這時,我看到了母親的那雙手。那是怎樣的一雙手啊——黝黑的泥土點綴在母親粗糙的皮膚上,指尖還殘留著點點血跡!母親見了我,急忙站起身,把那雙手在身上使勁擦了擦,拉起我的手說:“閨女,你來干嗎?”我拉著那雙手,分明感覺到手上傳來一陣刺骨的冰冷!
小時候,幾乎每個夜晚,我總要等到那雙手輕輕撫摩過我的額頭,才能甜甜睡去。我在睡夢中感覺到那雙手竟是那樣的細(xì)膩光滑。可是漸漸地,隨著我的長大,我才發(fā)覺,那雙手在撫摩我的額頭時已經(jīng)不再光滑。我知道,那雙手正在漸漸老去。
春夏之交,家里的幾畝小麥要收割了,母親的那雙手就一刻也停不下來了。鐮刀在母親那雙手里特別聽話,一棵棵金黃的麥子在那雙手邊倒下。正當(dāng)我們干得起勁的時候,天色突變,一瞬間暗了下來,看樣子是要下雨了。母親急了,想多收點麥子,鐮刀在那雙手里揮舞得更快了,成捆的麥子在母親身后倒下。正在這時,隨著母親“啊”的一聲叫喊,那雙手上竟流下鮮紅的血!原來是母親割傷了自己的手。我急忙叫母親別割了,可是,母親卻用嘴吮吸一下指頭,又割起麥子來。母親一直忍著痛,割完了麥子,然后又一捆一捆地扎起來。我看著母親忙碌的樣子,看著那只殘留著血跡的手,心頭頓覺一陣酸楚……
我曾一次次地問父親:“媽媽以前的手是什么樣的?”父親說:“你媽媽的手年輕時可漂亮了,細(xì)細(xì)的,嫩嫩的。”可是如今,那雙手卻變得很粗糙,上面還有一塊塊疤痕,而且在冬天的時候,一接觸冷水就會又紅又腫。我知道,那雙手為我,為這個家實在是付出了太多太多。
我永遠(yuǎn)也忘不了母親的那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