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星(以下簡稱何):聽說您正在構思一本以雪為題材的新書,名叫《白色的夢》,這個名字有什么特別含義嗎?
李少白(以下簡稱李):在大家的印象中雪是白色的,是純潔的象征,這種色彩可以引發人們無限的聯想,寄托許多美好的愿望,正如迷人的夢境一樣。
何:我注意到您使用了“在大家的印象中”這種說法來描述雪的顏色,似乎暗示著并非絕對如此?
李:在攝影領域,雪的顏色絕不能籠統地定義為白色,對雪的色彩觀察一定要注意環境對它的影響。因為雪可以映射出任何一種環境色彩,尤其是它所處的環境色溫。也就是說,雪的顏色會受到環境色溫的制約。陰天、早晨、黃昏或夜晚時,雪的顏色并不都是純白色,特別是當雪通過曝光生成影像時,它的色彩受環境色溫的影響就更加明顯。如果在夜間拍攝,不加任何濾鏡的情況下,雪的顏色會因曝光差異而呈現不同程度的藍色。當曝光不足時,雪會呈幽藍色,而絕非白色。
何:其實鏡頭前任何一種事物的色彩都會受環境色溫的影響,為何您要特別強調雪對環境色溫的映射能力?
李:因為雪的原本色相是白色,而白色對色溫的反應是所有色相中最明顯的,于是雪就為色彩夢幻般的表現提供了最好的機會。
何:原來《白色的夢》還隱含著這層意思。
李:白色是包含色彩最多的一種顏色,“白色的夢”自然是最特殊、最不尋常、最絢爛的夢。
何:能否用實例來印證這種浪漫的說法呢?
李:在《醒與未醒的雪山》之中,構成畫面的元素非常簡單—僅僅是天空與雪坡,但卻變化出豐富又微妙的色彩效果。遠方位于高處的雪坡因迎接了晨光,所以處于低色溫環境中,呈現出微紅的色彩;近處低矮的雪坡則仍處于高色溫的陰影中,呈現明亮的灰藍色,它與天空那種稍有些抑郁感的灰藍色遙相呼應,形成了明暗不一且過渡微妙的三大色塊。仔細觀察這三大色塊中的色彩結構,并不是單純的紅色或藍色,其中還摻雜著灰、紫、白等色彩。這些色彩的聚散、碰撞與融和,營造出如夢境般的氛圍。
何:沒想到單調的景物也能有非凡的表現,利用雪的不同色彩不僅能巧妙地分割畫面,也賦予了照片靜中帶動的感覺。
李:如果說《醒與未醒的雪山》是抒情、靜謐的甜夢,那《當晚風吹過雪原》則是狂放且略帶醉意的夢境。拍攝時朔風驟起,如利劍般的紅直插入一片幽蘭之中,流動的色彩打破的不僅是靜寂的畫面,還有仿佛停滯的時間。
何:借助環境與色溫,雪在您的鏡頭中不僅色彩變化豐富,還能表現出或舒緩或激烈的節奏感。原來,“白色的夢”真的可以幻化成多彩的夢。
李:奧地利攝影家厄恩斯特·哈斯擅長將真情實景拍攝成虛幻的夢境,他希望自己的照片能多一點“幻想性”、“暗示性”與“詩意性”。我受他的影響,也向往自己的攝影作品能成為白日夢。為此我嘗試過多種題材,各種表現手法,我自認為比較成功的就是以雪為題材的系列照片。因此我準備集結成冊,推出新作《白色的夢》。
何:我期待您的新作品,希望從中了解更多觀察雪景色彩變化與組合的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