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偏處一隅,什么都要比沿海、內地晚些,可也不像一般人想象的那么晚。就說話劇吧,就全國而言,一般以春柳社在日本東京的成立為標志,時間是1907年。云南晚一兩年,在1908年左右,在昆明和麗江就都上演過話劇。1912年在昆明有“新戲”團體成立,叫激楚社,在云華茶園(其地址即今昆華醫院)演出反映革命志士徐錫麟刺殺安徽巡撫經過的《愛國血》。當時不叫話劇,內地稱文明新戲,簡稱文明戲或新戲,昆明叫做白話戲。而且在五四運動以前還實行過“男女分演”和“男女分場觀劇”。今天來看,未免過于古典。
話劇在云南真正形成氣候是上世紀30年代,特別是抗戰爆發以后。1936年昆明成立了昆明藝術師范學校,內設戲劇電影科。1939年國立藝術專科學校遷滇,里面有一個話劇團叫藝專劇社,在昆明很活躍。南開大學的話劇在國內高校是出了名的,此時作為西南聯大的一部分也遷來昆明。這些因素都為話劇藝術在云南(主要是昆明)的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其間,上海影人劇團、新中國劇社等職業劇團又先后來昆明演出(“新中國”長達一年),曹禺、洪深、田漢等戲劇大師也先后來昆明助陣。這一下,氣候真正形成了,可以毫不夸張地講,昆明話劇在抗戰時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發展。

話劇團體如雨后春筍般地出現,是話劇發展的一個重要標志。據資深老文藝家龍顯球先生編撰的《抗戰期間昆明話劇活動大事記》,抗戰時期,昆明的話劇團體已有相當數量,如金馬劇社、國防劇社、昆明兒童劇團、大鵬劇社、勵新劇社等。學校劇團也很多,不光大學有,如聯大劇藝社、聯大山海云劇團、云大劇社、同濟大學戰時服務團(話劇股)以及昆華藝術師范學校的“劇教隊”,而且不少普通中學也有自己的劇團,如南菁中學、求實中學、云瑞中學、市女中、昆華農校以及昆明小學抗戰服務團等。某些行業、系統也有劇團,不過這些業余劇團在人員上往往互相滲透,互相加盟,或聯合組建班子掛某塊較響的牌子演出。但不論怎么說,卻是一派勃勃生機。翻翻抗戰文藝運動史就會知道,話劇之所以如此普及,是藝術適應抗日救亡宣傳的歷史要求的必然結果。較之傳統戲曲包括街頭劇、活報劇等演出形式在內的話劇,其在宣傳上的優勢是不言而喻的。
但戰時的藝術家們和廣大的話劇觀眾漸漸地也不滿足于直接配合宣傳要求的作品,而在藝術上有更高的追求和要求了。曹禺的《原野》、《雷雨》、《日出》和《北京人》,郭沫若的《孔雀膽》和《棠棣之花》,夏衍的《離離草》,陽翰笙的《天國春秋》,吳祖光的《風雪夜歸人》等等,都演過。此外還有田漢根據托爾斯泰原著改編的《復活》,李樹棠的《欽差大臣》(據果戈里原劇改編),莫里哀的《偽君子》,易卜生的《傀儡家庭》等。昆明舞臺抗戰8年上演過如此豐富多彩的作品,較之當今的昆明話劇舞臺,不能不讓人感慨系之。
那一時期昆明舞臺的活躍,與若干外地劇團的來訪也是分不開的。除田漢、杜宣、瞿白音的新中國劇社外,上海影人劇團(以上海明星公司電影演員王獻齋、吳玲子、龔稼農、周曼華等為骨干),中電劇團,成都私人組織的西南旅行劇團,在昆明都有不俗的表現。上海影人劇團1938年9月到昆演出《雷雨》、《日出》、《夜光杯》等近10個劇目,歷時兩月余。中央電影制片廠陣容強大,演員有白楊、章曼萍、魏鶴齡、顧而已等,他們來昆是為《長空萬里》拍攝外景,趁便為昆明觀眾奉上陳白塵的《群魔亂舞》(孫瑜導演)和陽翰笙的《塞上風云》(沈西苓導演),受到熱烈歡迎。那時的白楊是一顆正在上升的明星,除參加這兩個戲的演出外,還應邀參加別的晚會擔任報幕,風頭十足。
成都西南旅行劇團名氣不算大,但劇目都上檔次,有曹禺的《日出》、《北京人》,田漢的《名優之死》,吳祖光的《林沖夜奔》,陳白塵的《結婚進行曲》等,演出將近半年之久。現今的大鍋飯劇團誰有這般能耐?
昆明劇團也成績不俗。滇黔綏靖公署(主任龍云)國防劇社1939年7月上演的《原野》一炮打響,好評如潮,空軍系統的大鵬劇社1944年12月演出的《孔雀膽》也很成功。還有駐昆高射炮部隊射日劇團1944年9月上演的《清宮外史》,也獲得普遍贊譽。導演石凌鶴是資深文藝家,1927年秘密加入中共,30年代在上海《申報》從事電影評論活動,抗戰爆發后參加軍委會政治部第3廳和文化工作委員會的工作。曾創作并導演《火海中的孤軍》和《鐵蹄下的歌女》等獨幕劇。此次在昆導演的《清宮外史》,連演20余場,可謂火爆。當時有專家稱《原野》、《清宮外史》和《孔雀膽》的演出,是云南話劇的3大里程碑,看來是有根據的。
曾經有過的輝煌,歷歷在目。但云南話劇在經歷了見過初期的短暫興盛后,持續走低。中國話劇的數次浪潮和機會云南話劇都沒有趕上。進入90年代后期,當中國話劇依靠著小劇場東山再起,云南話劇去而基金消聲滅跡。21世紀后這種情況更糟,專業劇團無作為、民間力量奄奄一息,外來劇目無人買單,2002——2010年這幾年間,云南每年話劇演出量幾乎難以突破5場,其中還充斥著專業劇團為應付任務而排演與社會脫節的所謂“正劇”。二正是這幾年,中國話劇卻已經在飛速的進入產業化,而云南卻與之格格不入,話劇的生存空間一步步縮小,民間力量舉步維艱,,當年的輝煌難以延續,底蘊早已經丟干,話劇成了云南的“奢侈品”。
轉機出現在2010年,華文戲劇大師賴聲川的作品終于來到昆明,此前在做其他活動的某公司,用積累下的財富。建立起一個叫“品質舞臺劇”的品牌。在沒有外援資金的情況下,字2010年起,當代中國話劇的優秀作品陸續運作來昆,《暗戀桃花源》、《今夜我們說相聲》、《戀愛的犀牛》、《兩只狗的生活意見》、《希特勒的肚子》、《彈琴說愛》……這些之前只留存在云南觀眾印象里的力作接力來昆,云南話劇市場終于開始復活,劇場不斷開門迎客,話劇終于又有人看了。然而,在外來劇組劇目頻次越來越高時,云南原創話劇卻仍舊沉寂。擺在云南本土話劇人面前的問題仍舊棘手:劇本、演員、專業運作、劇場等仍舊是困局。突出癥結表現在云南本土文化公司企業大多還在觀望云南本土話劇潛力與市場。
如何破局!?
破局最為直接的辦法就是有人來做一個第一,第一個牽頭的人或公司。最終,云南影昕文化做了第一,同樣經歷觀望過程的這屆新生代公司,于2013年7月,整合了云南企業、社會、民間等多方資源,以云南優秀本土原創劇本《要么愛,要么死》為藍本,以云南首部原創都市舞臺劇為項目定名,以原創的姿態進入2013昆明暑期演出檔市場,一如當年的金馬劇社,《要么愛,要么死》團隊集中了云南社會各界優秀人才,云南著名模特、藝人王乙帆首次挑戰話劇擔任主演,有云南非著名話劇人之稱的媒體人張原打造劇本,優秀表演系學生、社會知名人士也隨之加盟。一個富有理想與激情的團隊正式構成。經歷多年的等待,云南等來了有一個屬于本土、屬于民間的話劇組織和機構,此時距離當年叱咤風云的昆明民間劇社金馬劇社參加首屆全國劇展(舉辦地:桂林),竟已整整過去70年。
《要么愛,要么死》這個劇名,竟也是對云南70多年話劇發展的一個寫照,要么你就愛它,愛它,它就興盛,如果不愛,它只有沉寂和死亡。幸運的是,現在又有人在愛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