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不拒絕有故事的人
2007年,身在昆明的汪勇身上已經(jīng)不足40塊錢,他必須考慮選擇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蒼山、洱海、“五朵金花”的電影、“蝴蝶泉”的故事……這些70年代里的回憶讓汪勇想到了大理,“我突然想到洱海了,我姓汪,我家族的命運里面都是跟水有關系的,我覺得洱海的‘洱’字特別漂亮,于是我就過來了。”愛一個人不需要太多的理由,去一個地方同樣也不需要太多的理由,有時候僅僅只是一個突然閃現(xiàn)的念頭或是一句說走就走的話語,仿佛天意一樣,汪勇就這么到了大理。到了大理后,汪勇決定開始找工作,無數(shù)次被拒絕的經(jīng)歷又開始閃現(xiàn)。一天晚上十一點的時候,汪勇在洋人街的一家酒吧找到了一份工作,第二天面試的時候,老板與汪勇談條件,汪勇卻大著膽子地說道:“啥也不用談,我先工作二十分鐘以后再說,現(xiàn)在天還沒黑,我先去睡一覺。”汪勇在大理的第一份工作就以這樣一種隨性、輕狂的方式開始了,一切似乎那么的水到渠成,汪勇每天都能拉到很多的客人,工作結束后就去瘋狂。那個時候的生活雖然虛無,沒有安全感,但對于汪勇來說仍是一段開心的時光。
生活有了著落后,開始漸漸熟悉大理,而此時汪勇決定向他得心應手的工作說再見。“因為我是有著佛法信仰的,我本身不喝酒,我再拉別人喝酒就覺得很罪惡,但我沒有選擇,我只能暫時的原諒自己。如果有一天我可以選擇了還這樣做,我就不能原諒自己了。”于是汪勇選擇告別酒吧的工作,不久后,汪勇便找到了第二份工作,在人民路一家餐廳做服務生。
似乎流浪的人注定停止不了漂泊,兩個月后,汪勇所在的小餐廳被迫關張,如同離開母體的蒲公英一樣,汪勇又開始了在大理新的漂泊。并沒有多想,或許只因為寫詩歌對色彩和畫面的敏感,又或許只為看一個畫面的定格,哪怕走很遠的路,汪勇決定去當野導游。也許在常人看來這是一份不太光彩的工作,但汪勇依然有著自己的底線,他并不像其他導游一樣,帶游客去逛玉器店、珠寶店從而獲取高額的回扣。汪勇說,我只掙我該掙的錢,我掙的是良心錢。汪勇就是這么一個在外人看來很奇怪的人,但他完全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他也從不用筆記錄自己的經(jīng)歷,他總是說著該遺忘的遺忘,該保留的保留,而大理從不拒絕有故事的人。
熱愛紅塵的“出家人”
光著頭,經(jīng)常穿著藏袍或者筒裙,像一個出家人。背著一個旅行背包,時而在雙廊,時而在人民路擺攤賣CD,天氣熱的時候,不穿衣服,光著個膀子,露出兩臂上的刺青。這就是大部分人印象中的汪勇。這個走起路來腦袋會微微前探的男人,總是游蕩在大理的每一條街道,笑看著人們對他的看法與評價。曾經(jīng)有人問汪勇,你是出家人嗎?汪勇直接反問道:“你見過抽煙的出家人嗎?”對方又說:“我覺得你看破紅塵了。”汪勇直接回道:“我喜歡抽煙,喜歡吃肉,喜歡女孩,喜歡繁華世界,我哪一點也看破不了紅塵。”在汪勇看來,大部分人都是紅塵中的一部分,而自己卻是一個從紅塵中穿梭而過的人,有時候看夠了、待膩了,就跳出來,做這個世界的旁觀者,不在乎他人的目光。“紅塵多美呀,多好呀。”汪勇就是這么一個熱愛紅塵的“出家人”。他喜歡在大昭寺的廣場發(fā)雪糕給藏民們吃,也喜歡在麗江的四方街觀察眾生百相,男人們獵艷的目光,女人們等待的表情,偽民族的“演員”或是辛勤拉客的服務員……這一切與汪勇的距離仿佛是那么遙遠,而此刻他會選擇心如止水的從中穿過,那樣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出家的修行者在俯視人間。或許你會覺得很狂妄,但卻是真實的。
“我人生中有幾段艱難困苦的時候,但是我相信,在我最需要、最困難的時候總會有一個人來幫助我。”對于汪勇來說,那個人也許是一個菩薩,也許是一個老人,也許是一個孩子,也許是一個男子,也許是一個女人。還有一句話是汪勇喜歡的:“只要自己不放棄自己,上蒼就不會放棄你。”于是這個從18歲就開始寫詩的男人一直以來默默保持著對詩歌與音樂的熱愛,盡管有人對他說詩歌的年代已經(jīng)過去了,但他仍然不肯放棄,最后選擇了賣CD。“干這個好,它和我的熱愛在一起,我沒有背叛自己,有妥協(xié),但這個妥協(xié)還不算悲哀。”“我想起我在四姑娘山,有一個十歲的外國小女孩給我說她的理想,她喜歡什么將來就想成為什么,不停地講了20多個理想,我眼淚都掉出來了,我知道我有理想,但我的理想已經(jīng)完不成了了。”如果說這個世上還有什么是值得用一生去等待、去換取的,那么對汪勇來說,夢想絕對是其中之一,汪勇不僅是一個對愛癡狂,更是一個對夢癡心愿意付出一生的凡子。紅塵之內,夢如水月。
不談詩意,只談生活
在到大理之前,汪勇已經(jīng)很長時間不寫詩了,他說自己已經(jīng)寫不出來了,生存的掙扎讓自己筋疲力盡,幾年前的大理是空蕩蕩的。而現(xiàn)在自己有了家,更愿意把時間和精力用在未來。于是當談起大理“風花雪月”的詩意時,汪勇說在他眼里大理是一個更適合他生活的地方,一個像家一樣的地方。“我自己的家已經(jīng)回不去了,待兩天就夠了,回家就只有三件事:看看大姐,給父母燒燒紙,去不遠的寺院看看我的一個師傅。其實一天就夠了。”對于汪勇來說,大理不僅僅給他家的感覺,對他來說更是一個特殊的地方,這里有他的朋友,有他的生活,也有他的愛情……汪勇說將來也許會和媳婦終老大理,也許會一起去臺灣,但無論如何最后都會回來。
汪勇說自己年輕的時候像煙火,看上去很美,但稍縱即逝。“現(xiàn)在雖然有點老了,但也很好,一個年齡有一個年齡的感悟。”現(xiàn)在汪勇所理解的生活就是三分之一的時間用來睡覺,三分之一的時間用來謀生,另外三分之一的時間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你也許再也看不到那個寫詩的汪勇,但當夜晚來臨,你也許會在某個酒吧碰見那個閉著眼睛、昂著頭,旁若無人地朗誦著自己詩歌的汪勇。
汪勇有時候像更一個調皮的孩子,肆意地調侃著他所看不慣的一切。這種外在的隨意以及即興,越是精彩的時候越是顯得內心的凋零。當下也只能有大理這塊土地能承載一個流浪的大孩子,可以給予他喜怒哀樂,只是生活在煙熏火燎的塵世,不知是幸還是不幸。每個層面都有不同的取理,也許人生真的是烤火腿,看似隨波逐流其實心如磐石,說出來的注解往往是有很大離心力的,只是沒有更好的注解。人類文明發(fā)展到今日,仍免不了尷尬與荒謬,迎合是社會的基本規(guī)則之一,同時也扼殺了很多創(chuàng)造力。有些花兒只能開在蒼山里,有些人也只屬于大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