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靶的調控

最近，有媒體用“北京樓市重回計劃經濟”來指摘當前北京房地產調控行為失當。

為了硬性壓住房價，“完成任務”，北京市政府不惜動用計劃經濟的管理方式——通過價格審批、限制銷售等行政手段管控住宅項目的入市時間和節奏，“為的只是讓政府的統計數據好看”。

作為力求建設全面開放國際化大都市的北京市政府，“計劃經濟”的帽子顯然過于沉重。但是在近兩年來的房地產調控過程中，從限購到限售，從抑制需求到控制供應，對房價漲幅不遺余力的嚴控心態足可以表明，北京市的房地產調控仍舊屬于短期行為，與其最初設定的長遠根本目標——建立一個確保房地產市場良性健康發展的長效機制還有距離。

據業內統計，今年上半年，北京樓市遭遇“限售”的住宅項目至少超過40個。北京市住建委官方網站顯示，從4月初到5月末，僅有約20個項目拿到了政府發放的預售許可證，數量同比下降20%。

在業內人士看來“一個更壞的消息”是，行政調控之手可能還會伸長——據說北京市政府正在研究對現房銷售進行干預，以及自拿地之日起就確定樓盤最終售價的限價手段，進一步削弱開發商的自主定價權。

這樣做的目的，只是為了在紙面數字上控制住房價的漲幅和漲速。但這一理由，卻讓身在其中的各級政府官員笑不出來：房價控制目標層層分解，責任分包，誰控制不力，“問責”可能就會落到誰的頭上。

哪怕在實際的市場交易過程中，開發商早已通過“陰陽合同”等價格分身術將真實的房價上漲雪藏遮蔽（比如與購房者就毛坯房價格和裝修價格分簽兩份合同），政府依然要堅持在“備案價格”上維持一種“房價平穩”的體面。

這種靠數字游戲換來的“天下太平”，試問能維持多久？

房地產調控，究竟是為誰調控、為何調控？如果僅將“控制房價”作為調控唯一取向，則終極的、更有價值的調控目標無疑將被選擇性遮蔽。當前一些地方政府所執行的房地產調控，事實上恰恰陷入了這種“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的窘境中。

早在本輪調控之初，業內人士與政府決策層漸漸達成共識：要充分利用限購這一“休克療法”所換取的窗口時間，為建立維系房地產市場健康持續發展的長效機制做好筑樁夯基的工作。這其中將包括一系列配套政策的建設，諸如完善房地產稅制、房地產金融以及住房保障政策，等等。

業界曾期待，中國房地產治理的美好愿景，是在重新構筑好政府與市場的藩籬后，可以“凱撒的歸凱撒，上帝的歸上帝”。屆時，限購、限價和限售等行政手段將退出歷史舞臺，市場化調控手段將為樓市的穩定長期護航。

然而，在整個調控的進程中，由于受到社會輿論影響，官員因擔心“問責”而表現出的急功近利，以及地方政府對土地財政的依賴，對落實調控的曖昧心態，漸漸又將調控的標靶引向“控制房價”，讓調控再度表面化，再度淪為業界長期詬病的“空調”。

現在看來，一些地方政府在控制房價上拼盡全力、不及其余，顯然是浪費時間。紙面數字上收獲的“調控成效”并不能掩蓋市場的真相。近期再度觸發輿論對調控走向擔憂的，是北京住宅市場正面臨嚴峻的供需失衡考驗。

與此同時，近期北京通州、大興不斷涌現“面粉貴過面包”的新地王。按照業內的通俗理解，新地王的出現，恰是下一步房價繼續看漲的預期。

然而，這些市場真相卻被地方政府的數字游戲所遮蔽。樓市的根本問題依然沒有解決，恰如高懸頭上的堰塞湖，等待下一個洪峰到來之際，人們會發現，那些如此建造的攔河大壩，非但不堪一擊，可能還貽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