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臺灣詩人痖弦的創作受到了一定的關注與好評,但對于痖弦詩歌的精神追求與價值的認識還存在一些誤讀與誤解的現象。本文從痖弦不同類型風格的三首代表作入手,試圖分析并回答以上存在的誤讀與誤解現象,并以此引起華文文學界對痖弦詩歌精神追求的重視與關注。
關鍵詞:痖弦 精神追求 價值 意象
中圖分類號:I207.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9795(2013)07(a)-0089-03
臺灣著名詩人痖弦1953年認識了張默和洛夫,同年11月參加了覃子豪指導的“中華文藝函授學校”,跟從覃子豪學習詩歌創作。第二年與張默、洛夫一起創辦創世紀詩社,是為創世紀詩社“三駕馬車”之一。在發行《創世紀》詩刊的同時,開始了詩歌創作。詩人從1953年創作詩歌至1966年停筆不寫,詩歌創作前后十幾年,是一個典型的以詩少質高而獲得成就的詩人。他只留下了《痖弦詩抄》和《深淵》兩本詩集,但卻以對詩歌不倦的探索與多方面的成就,獲得了華人文學界的廣泛贊譽,是臺灣現代派“十大詩人”中重要的一員。
華文文學界對于痖弦詩歌的重視與研究是顯而易見的,但是由于痖弦詩歌受西方文學影響較大,現代意識強烈,意象龐雜而冷澀,主觀色彩突出,在讀者接受上與專業人士的研究上還存在一些誤讀與誤解,影響了痖弦詩歌在文學中的推廣與流行,誠如有的論者所說“客觀而言,痖弦的現代詩歌在大陸的影響遠沒有余光中和洛夫的影響大,更說不上深遠,這暴露了大陸學術界對痖弦認知的缺乏與詩歌的疏遠。”
在痖弦詩歌的研究中,更多的是對詩歌意象的建構、詩歌的“苦難”意識、詩歌戲劇化等方面的關注,而對于痖弦詩歌精神世界的特質缺少準確的觀察與分析,存在許多需要重新審視的地方。對于痖弦詩歌誤讀與誤解的方面,概括起來大致有這樣一些:(1)對詩人詩歌表現手法與所呈現的詩歌藝術世界的片面理解,據痖弦自己所說“很多年前,有人寫文章評《深淵》,說我這個人人格卑下,因為《深淵》中有不少粗暴的言語,也有很多對女性的不敬之詞,據此斷定我的人格不高,這是不了解我的詩的戲劇精神。”(2)對痖弦詩歌風格的簡單概括,如有人認為“前期風格較為細膩、柔美,而后期則相對冷肅、乖戾。”(3)對痖弦詩歌主旨的主觀判斷,缺少必要的界定與分析,如“這首詩在藝術上也有其獨自的特色,那就是意象豐沛、想象新奇、色彩絢美、詩質渾厚,給人一種荒誕而又真實,淫蕩而又包含正義、諷刺辛辣而又不失滑稽的感覺。”這幾種情況概括起來,其實就是對痖弦詩歌內在精神追求的理解不夠確切,有些想當然的成分,從而忽視了痖弦詩歌的思想價值。說到底,在詩人精神追求的背后,是在現代意義上對生命的拷問和對生活的不安與深思,是對生活真正的熱愛與追求,是詩歌社會價值最集中的體現。
回顧痖弦詩歌的主要內容,大致可以分為這樣幾類:第一類,以社會各個階層的人物,尤其是下層小人物為主要書寫對象的詩歌。主要有《上校》《坤伶》《棄婦》《修女》《水夫》等,代表性的作品有《鹽》《上校》《坤伶》等。第二類,對故土家園往事的回首與摹寫。主要作品有《鹽》《紅與米》《秋歌》《我的靈魂》《殯儀館》等,以《鹽》《紅與米》《秋歌》《殯儀館》等為代表。第三類,是對人類生存現狀的描摹,主要是從現實的可怕、人的精神危機的角度來關注人類糟糕的、令人心驚的生命狀態。這類詩歌多數是寫城市、寫一種生存感覺的。主要有《芝加哥》《巴黎》《深淵》《倫敦》《酒吧的午后》等。以《芝加哥》《巴黎》《深淵》等為代表。
先看第一類中寫于1960年8月的《上校》。這是一首引起廣泛重視與好評的一首詩。第一節中展示的是一個在1943年抗日戰爭中勇敢戰斗,犧牲了一條腿的英雄形象。詩中的“另一種玫瑰”可能是喻指愛情,那時的上校應該是年輕的,也許剛剛經歷了一場美好的愛情,為了保家衛國,毅然離別了年輕的情人,奔赴了蕎麥田里的大會戰,并且丟掉了一條腿。詩中的“另一種玫瑰”也可能暗指是上校那條腿被炸飛在空中血淋淋的景象,語言是殘忍了些,但在那樣的民族抗戰的戰場上,分明是一種十分悲壯的場面。因為玫瑰可以象征著和平,換句話說,為了和平,上校那時連生命都會獻出,何況是一條腿呢第二節就一句“他曾聽到過歷史和笑”。在整首詩中,這句是前后的連接點。往日的輝煌與悲壯在“歷史和笑”中已經成為了過去的回憶。這“笑”可能是來自于別人的,但更可能是來自于自己的,那就是一種自嘲的笑聲。因此到了詩歌的第三節,出現的是另一種情形,而且幾乎是完全可以與第一節相對比的情形。過去是“大會戰”的壯觀,現在是被太陽“俘虜”的閑散;過去是在硝煙彌漫中英勇殺敵丟掉一條腿的戰斗,現在是聽著妻子縫紉機零星聲音的無聊與瑣碎;過去是感覺為國犧牲的不朽與光榮,現在是“咳嗽藥刮臉刀上月租房如此等等”的現實與平庸。這首詩的主旨可以做這樣幾種分析:第一,從前為了國家與民族英勇抗戰的英雄晚年的生活是那樣的凄涼與寂寞,寫出了無情的現實對英雄的漠視與冷淡。是對歷史的提醒,也是對英雄的不平。第二,是上校對自己一生經歷的自嘲與調侃。往日那種英勇與悲壯早已成為了陳年舊事,再度提起時可能也只能得到一些笑聲,這笑聲也可能是聊以自慰的,也可能是別人的應付似的安慰,也可能是很尷尬的。過去再輝煌,眼前卻只有現實的瑣碎與真實。為了現在的生活,就讓過去成為一種記憶吧。第三,可以追問一下這詩歌背后的內容,那就是社會沒有給抗日英雄晚年一定的生活保障與榮耀,那么,英雄們拼死抗戰、流血犧牲到底換來了一個怎樣的社會現實呢如果還受到了后人嘲笑的話,那么再遇到危機的時候,還有誰會義無反顧地挺身而出呢所以應該受到嘲笑的是冷漠的社會。這里無異于寫出了現實的無情與人生的蒼涼。記住歷史吧!這是詩人痖弦對漠視生命尊嚴的一種不滿與呼喚!
再看第二類中寫于1958年1月的《鹽》。我們都知道,鹽是人們日常生活中不能缺少的必須品,尤其在過去交通與物質流通都比較閉塞的時候,封建社會走私販鹽那是絕對不能允許的,會處以極端懲罰的。在這樣一首不長的詩篇中,“鹽”字出現多達近十次,尤其是“鹽呀,鹽呀,給我一把鹽呀”反復出現了三次,給讀者再現了十九世紀末期中國農民在饑寒交迫的日子里痛苦無告的悲慘命運的真實情景。詩中作者巧妙地借助一個農村婦女二嬤嬤呼告無助,只能是上吊身亡,尸體被禿鷲與野狗分食,這樣一種觸目驚心的悲慘情景,讓人憤怒,也催人淚下。除了這樣一個詩歌主題外,詩歌還有更加豐富的內涵,一方面是對于農民悲慘的命運,當時政府的腐敗與無能;其次就是當時的辛亥革命也沒有給二嬤嬤這樣的農民帶來任何有益的好處,在詩人痖弦眼里,就分明看到了資產階級革命對于中國現實問題的脫離與漠視,藝術地回答了辛亥革命的不徹底性;另一方面就是宗教對于百姓苦難命運的隔膜與冷落。春天,“那年豌豆差不多完全沒有開花”,農民是歉收的,天使們卻在榆樹上歌唱;到了冬天,二嬤嬤的盲瞳里一束藻草也沒有的時候,天使們卻嬉笑著把雪搖給她。那些神職人員的慈善呢憐憫呢博愛呢統統沒有。農民依然活在死亡線上。還不止這三層,痖弦還把批判的鋒芒指向了中國的文藝界。“二嬤嬤壓根兒也沒見過退斯妥也夫斯基、退斯妥也夫斯基壓根兒也沒見過二嬤嬤”這兩句的出現可謂是別出心裁,陀思妥耶夫斯基作為俄國優秀的批判現實主義文學大師。詩人借此表現了這樣的一種境況:“悲涼的二嬤嬤沒有人來安慰、拯救、同情和幫助。她痛苦,無處訴說;她冤屈,無處申訴;她乞求基本的生存,而無人憐憫。”這一首詩可以得出這樣幾點感受:第一,短短的二百多字的詩歌中,詩人融進了太多的內容,體現了詩歌極大的藝術張力;第二,從詩歌批判現實的角度來看,詩人很好地繼承了中國詩歌緣事而發的優良傳統,并且得以發揚光大,因為詩歌的批判指向更加廣泛而強烈;第三,詩人對于詩歌內容與形式如何更好地結合做出了成功的有益的探索,對于漢語詩歌的寫作具有極強的借鑒意義;第四,也是十分重要的一點,那就是詩歌應該在社會中占有一席之地,詩歌應該對歷史、對現實、對生命等方面擁有發言權,而且詩人應該更加鮮明的、及時的、準確的、有力的表明自己的立場,應該用自己的語言體現詩歌的價值與意義。這也應該是詩人超越自我的自覺的精神追求。
最后再看第三類中寫于1959年5月的《深淵》。這是被公認為痖弦詩歌的代表作,有人甚至把它與艾略特的《荒原》相媲美,看作是中國現代詩歌史上的一座里程碑。這首詩之所以在痖弦詩歌中那么重要,主要體現在一是他深刻的批判意識與濃郁的文化意識;二是詩歌語言,尤其是意象的運用上極有特色。
我們完全可以把《深淵》與《荒原》對照起來分析。首先看這首詩歌的主旨。“《荒原》中的現代社會,物欲橫流,缺少信仰,出于精神的荒原。”在《深淵》中呢我們可以看到荒誕:這是荒誕的;在西班牙/人們連一枚下等的婚餅也不投給他!/而我們為一切服喪。花費一個早晨去摸他的衣角……我們可以看到無聊與現實的可怕:去看,去假裝發愁,去聞時間的腐味/我們再也懶于知道,我們是誰。/工作,散步,向壞人致敬,微笑和不朽……所有的瘡口呻吟,裙子下藏滿病菌……我們還可以看到無聊甚至是無恥:哈里路亞!我們活著。走路、咳嗽、辯論,/厚著臉皮占地球的一部份。/沒有什么現在正在死去,/今天的云抄襲昨天的云……“《荒原》的主題是要回復人們的信仰,強調的是基督教的救贖。人類精神的荒原缺少生命之水,缺少心靈的信仰,人類只有在古老的神話和文明中尋找智慧和愛的精神。”詩人認為,人類只有通過古老的宗教信仰和東西方的智慧來重新獲得精神的新生。可在《深淵》中,詩人痖弦根本就不相信這些能解決現代人精神的荒原。詩人寫道:“而你不是什么;/不是把手杖擊斷在時代的臉上,不是把曙光纏在頭上跳舞的人。/在這沒有肩膀的城市,你底書第三天便會被搗爛再去作紙。/你以夜色洗臉,你同影子決斗……/你不是什么……”這里的“你”就是指的基督耶穌,當現實變得那么荒誕而可怕,宗教的力量已經顯得異常蒼白。經歷了幾次實實在在的人類的大劫難之后,在尼采喊過“上帝死了”之后,在缺少精神信仰的人們面前,宗教的價值顯得非常可笑和渺小。宗教如此,那么愛呢詩人選取了這樣一個情境:這是深淵,在枕褥之間,挽聯般蒼白。/這是嫩臉蛋的姐兒們,/這是窗,這是鏡,這是小小的粉盒。/這是笑,這是血,這是待人解開的絲帶!/那一夜壁上的瑪麗亞像下一個空框,她逃走,/找忘川的水去洗滌她聽到的羞辱……這里展示的是肉體的墮落,是無聊的人們與殘酷的現實共同制造的墮落,可以想見的是,在肉體墮落之后,只能是精神的墮落,只能是生命的墮落!存在主義的根本觀點是,把孤立的個人的非理性意識活動當作最真實的存在,并作為其全部哲學的出發點。在這首詩中,詩人以存在主義大師薩特的話作為引子,用日常生活中的片段并置與疊加,顯示了真實而可怕的現實景象,揭示的是世界的荒誕、現實的丑陋、精神的荒蕪、信仰的缺失……
《深淵》中,詩人借鑒了存在主義、象征主義、超現實主義等藝術元素,營造了極具表現力的意象世界,在《荒原》中,艾略特使用過一些很有特色的意象,比如發芽的尸體,在死水中垂釣的漁王,長著孩子臉的蝙蝠等。這些鮮明的意象常常同時還有隱喻和轉喻的特點。痖弦很好地學習與運用了這些手法,也創造出了帶有自己鮮明印記的意象,比如“貓臉的歲月、冷血的太陽、穿褲子的臉、站起來的灰、未埋葬的死”等等。另一點就是詩歌的戲劇化特色,詩人采用了并置與疊加的方式,把人們習以為常的生活場景與鏡頭用自己特色鮮明的語言,用詩歌的形式再現出來,具有真實的震撼人心靈的作用。在這詩歌的后面,我們依稀可見詩人焦灼不安的眼神,可以看到詩人對現實的憤懣與無奈,可以看到詩人對生活的不滿與傷感。這應該是一個熱愛生活的人才會有的煩躁、呼喊與抗爭!
通過以上對詩人三種不同類型具有代表性的詩歌的分析,我們可以在來審視前面列舉的對痖弦詩歌誤讀與誤解的幾個問題。第一種情況,顯然是對詩歌的內涵理解不夠,尤其是對于詩人詩歌的藝術張力理解不夠,更沒有從詩人對于詩歌內在精神的追求上來理解詩歌。只是抓住了一粒芝麻,而忽視了更多的價值。犯的是“以偏概全”的錯誤。第二種情況,說痖弦詩歌前期細膩、柔美不準確。比如早期的《鹽》《紅玉米》《巴黎》等詩,集中呈現的是哀傷、是憂郁、是絕望,何來的細膩與柔美啊就是說后期的詩歌冷肅、乖戾也不對,什么是“冷肅”與“乖戾、冷肅”的意思是冷寂、嚴肅;“乖戾”的意思是指性情、言語、行為等別扭、不合情理。以此來觀照痖弦詩歌,我們能看到這樣的情形嗎盡管詩人在詩歌中借鑒了一些存在主義、象征主義、超現實主義等藝術手法,使用了一些經過特殊組合的意象世界,但不是詩歌本身的怪誕和不合情理,而是現實的荒誕與乖謬,其實這恰恰說明詩歌是真實表現現實的,是一種更加藝術化的真實。實際上,詩人十多年的詩歌創作之路,并沒有什么前后期明顯的不同,而是詩人一以貫之的孜孜不倦的探索,是一種積極的以詩歌介入現實問題的態度,是詩人始終對人的生命價值的竭力追求。從這個角度來說,詩人前后的風格是一致的。第三種情況,對于《深淵》一詩的概括不夠細致與準確。比如說它“淫蕩而又包含正義、諷刺辛辣而又不失滑稽”,試問這里哪些是“正義”呢?又何來的“滑稽”之感呢?在這首詩中,詩人是以詩歌的形式,是以社會的良心,是以生命的尊嚴,來審視自己周圍的生活,來批判麻木無聊的精神狀態,來揭露虛偽墮落的生活。這是非常嚴肅的態度,展現的是高度藝術化的真實,是荒誕現實的概括反映,絕對沒有絲毫的“滑稽”之感。至于說有什么“正義”,這恐怕是想當然了。寫作這首詩的痖弦當時受存在主義哲學的影響是相當深遠的,而“存在主義視人的精神存在為第一性的,把情緒、體驗、自由意志等非理性因素夸大為決定性的,表現為明顯的主觀唯心主義傾向,它把個人自由推向極端,以自我為基本視角,否定了客觀條件和社會環境對人的制約作用,其實質是反社會的極端個人主義和抽象人性論。它把人生視為荒謬,對人類的前途不抱希望,帶有濃厚的悲觀主義色彩。”《深淵》也不例外,從詩歌所呈現的意象世界來看,充斥著一種頹廢、無聊、病態甚至是虛無的氛圍與情境,詩人并沒有也不可能給這種社會現實開出什么有效的藥方來,有的只是懷疑、不安、焦慮與憤慨,并沒有什么“正義”的成分在里面。這樣說,實際上是拔高了詩歌主旨所能達到的地步。
痖弦自己總結道:“生命的深度就是作品的深度,生命沒到位,作品不會到位。看好的藝術作品就可知道這人活過、愛過、恨過……”可以說,痖弦詩歌的深度,或者說詩歌的價值就在于詩人生命的深度,也就是始終把個人抒情的小我與歷史、文化、現實結合起來,是一種積極的人生態度與生命追求,體現的是“五四”新文化運動以來詩人那種憂民感時的自覺精神,呈現的是一種文化高度的大我境界。這才是痖弦詩歌的最大價值體現。雨果的澤西筆記記下了它們的思想:“每個人都從事兩項工程,一項是他作為活生生的人去創造的;另一項是他的精神工程……”我們也可以說,痖弦十幾年的詩歌創作生涯中,一直用自己關注民生苦難的積極態度、對詩歌藝術的不懈探索,用詩歌為自己鑄造了一項不朽的偉大工程。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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