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月將至,這個古老的國度又將再添幾許歲榮,時代在變,世界也早已瞬息萬變,但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社會這個大醬缸也從不停歇,一切好像在滾大輪一樣,圈的終點是另一個起點。不難想象,歲末又是各種盤點與總結,總結過后再迎接新的一年,或者說是“新”的總結,但也不過是洗洗先睡,來年再玩。一切貌似都可以用“娛樂”來娛樂一下。我們的生活太過沉重,“夢想”與“娛樂”的距離越來越近,連接它們只需一個“秀”字,當然這是在中國,所以前面還要加上“中國”兩個字。于是,各種選秀、比賽、活動的前面都被冠以了“中國XXX”模式的名字。但是你越來越不懂你所生活的地方,為什么和電視上說的完全相反。魯迅說,這是個吃人的社會,而現在的社會飛速發展,物質充滿了人們的生活,貌似已經不存在“吃人”現象了,可人們的精神卻很痛苦,過勞死與猝死不斷刷新著年齡底線;夏俊峰們與城管的斗爭每天都在上演;李天一與李啟銘們總在層出不窮;學生、家長、老師的三部曲準時奏起。這個社會速度太快,每天發生的大于我們所能消化的。于是當你揉揉眼睛,打算睜大看仔細時,才發現你的眼睛又被映入了新的東西,“中國夢”開滿了大街小巷,“中國夢”是什么?“中國夢”就是你的,不,你們的夢。那么,你的“夢”又是什么?我們不打算問你,你幸福嗎?我們只想和你一起談談,生活在這個國家的你,怎樣去讀它……
(K=昆明航空,L=李都)
K:當下中國您最先想到的是什么關鍵詞?為什么?
L:說點正面的,“誠實”吧,因為這是中國人當下最需要的。
K:從薛蠻子到李開復到潘石屹最近的接受央視采訪,您對一系列大V事件如何看?
L:我個人不太關注這方面的事,對于這些娛樂化,目的性的公眾事件我個人的興趣也不是太大,薛蠻子的事情我覺得人品談不上,這也不會影響我對他們的看法。
K:您認為這背后透露出來的信息是什么?
L:一種政策上的信號,對網絡進行清理。因為微博的力量實在是太大了,所以對于政府來說可能需要一些引導或駕馭。但總的來說,微博的出現還是讓我們前進了一大步。

K:您微博粉絲量多少?
L:3000多左右。
K:您平時比較關注和轉發什么類型的微博?
L:娛樂性和公益性的居多。因為對我個人來說,微博還是用來娛樂的東西,我比較喜歡原創性的東西,我微博書寫的文字集結成的一本書《@李都》十月即將出版。另一方面我覺得微博的力量真的很大,我三歲多的外甥曾經走失過,當時讓孫冕為我轉發了這條微博,得到了很大反應,微博轉發量短時間就有數萬,全國各地都有人幫助我們,雖然最終虛驚一場,但事后幾天仍有電話打進來提供相關信息。所以之后也會特別關注這種類型的微博。
K:出現了這些事情,您認為會不會影響到人們對敏感事件的關注度?
L:別人不敢說,但對我個人來講,有些許吃驚,但總的來說影響不大。
K:您認為作為一個大V應該如何來管理自己的影響力和話語權?
L:看他們個人的目的,我當然不能引導他們什么,如何被他們影響還是要看個人自己的判斷能力。
K:其實同樣的事情在國外也發生過,馬丁-路德-金的妻子曾將丈夫的一系列性愛錄像帶送交法庭,但是法庭覺得這是馬丁-路德-金的私事,和他所從事的事業無關;而2001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奈保爾也曾發生類似的事情,他嫖妓、背叛妻子的一系列事情被曝光,但是這也沒影響他在文學史上的地位和對文學所作出的貢獻,但是在中國卻成為遏制一個人的法碼,您對此怎么評價?
L:公眾人物都需要一個公眾形象,但中國人總是將自己壓抑太深,總喜歡表現自己光亮的一面,長久以來,人們也就難以接受尤其是一個公眾人物不好的一面。實際上人本就應該是完整的,完整的就是有好有壞的。
K:唐慧和夢鴿,兩個都是“上訪媽媽”,您怎么看待這兩位上訪媽媽以及她們背后的事件?
L:這是一個比較深層次的問題,有時候不是基層不作為的問題,而是所有腐敗在基層已經無法控制了。所以才會有“上訪”這一現象,這是個層層遞進的問題。單從母愛方面來講,我覺得這兩個女人都還是偉大的,說到“上訪”,就是我們普通民眾難以把握的東西了。
K:對比兩件類似的事件,兩個媽媽,卻完全是兩種截然相反的態度和命運,你覺得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
L:我父親去世后我才更多意識到親情是這樣的重要。所以單純從母愛上來講,兩個媽媽都是要救孩子,就這一點來說都是偉大的,但是后者卻凌駕在了法律公平正義之上,從整個事件來看,這一家人很讓人失望。這就是特權利用的問題。
K:有一條微博前陣子很火,是寫給夢鴿的,是說其實把李天一送上法庭的是夢鴿自己,您對此怎么看?
L:從之前李天一打人事件來看,這個孩子是缺乏管教的,從整體的事件來看,也反映出了現在的一些年輕人的生活狀態,有積極向上的一面,也有像這樣危害性比較大的一面。從一個母親的角度來說保護兒子的行為是可以理解的,但也要有個度和一個正確的途徑。
K:兩個女人,兩個孩子,兩種命運,一貧一富,一個不畏強權,一個利用強權,你如何看待這背后的兩種母愛,或者家庭教育?
L:唐慧我覺得她是一個勇敢的女人,她的這個事件甚至有可能會被寫入史冊里面。夢鴿的話單從母親的角度來說我也能理解她,但從整個事件來看,中國的特權問題已經暴露得很明顯了。李天一這類人享受到的特權真不是一般的大,導致一些年輕人太缺乏管制,現在年輕人的生活方式有很大的不太健康成份。大部分的中國母親也都是偉大的,但夢鴿的對孩子的愛卻超越了該有的范疇,她把這種母愛凌駕到了道德之上。
K:今年,有媒體報道稱魯迅的文章又退出中學語文教材,您如何看待這件事情?
L:我覺得刪不刪魯迅是一個問題,但是刪了以后用什么來取代又是一個更重要的問題。
K:這對人們會帶來怎么樣的影響?
L:魯迅代表了一種中國文化體系,一個時代,刪除他的文章,是對我們歷史、文化、視野的一種削減。歷史我們不該多作評論,但首先還是要多多了解,視野上都接觸不到更別談影響了。
K:對魯迅退出中學語文教材,您是持支持還是反對態度?
L:我個人來說是不支持刪的。雖然資訊發達,但如今我們的歷史卻越來越近了,我們的視野也越來越窄了,如果一個年輕人不知道魯迅,我覺得也是中國的一種悲哀。我父親那代人就能接觸到一些歷史博大或糟粕的一面,至少還有個視野。但現在從視角上來講被削減的太多了。
K:您認為,魯迅為什么會退出語文教材?是不是真如官方所說是因為魯迅過于深刻?
L:我覺得魯迅是代表那個時代的一個很強烈的符號,魯迅被刪我覺得是擔心的太多了,而且低估了現在年輕人的判斷能力。
K:刪除了魯迅,讓學生失去了對魯迅和魯迅精神的認知和理解,您認為學生會不會就此失批判教育和批判精神?
L:先不管魯迅的精神怎樣,首先從視覺上來說我覺得就很失敗,人應該是有一個很廣泛的視角,畢竟魯迅還是作為一個時代的代表,如果連他都容不下,那么我們還能容下什么,又還能把什么放到今天的教科書里面。再說魯迅的精神,他還是一個歷史偉人,不管他說什么,總是有人站出來發出一些聲音。對于年輕人來說,刪不刪魯迅是你無法阻止的,但是看不看是你的問題。歷史是繞不過去的,即便是被刪除了,作為一個正常的讀書人,還是應該去了解歷史了解真相。除了課本,其實我們也還有很多了解此類中國文化的途徑。
K:成都一女孩考上大學,而其父親卻不讓她上大學,理由是讀書無用,您如何看待這件事情?
L:如果是孩子自己也愿意,畢竟她也有自己的判斷和選擇了,那沒什么的;但如果是父親用自己的意愿代替孩子的想法那我很不贊同這種做法。大學這件事情真的是中國人唯一的出路,沒有辦法也沒有其他的選擇,大學是中國龐大的中產階級的一個出路,我要通過大學才能找著工作,有了工作才能結婚生子,這一輩子是一條線的,中國人現在很難跳出這條線,這個是很悲哀的。
K:讀書無用論,對于這樣的觀點,您持什么樣的態度?為什么?
L:也許我們在課本上學到的很多東西是今后生活中用不到的,但就大學這段非常寶貴的時間來說,它很自由,你不用僅僅拘泥于課本上的東西,你可以有更多的時間去了解你自己想了解,對自己有用的知識。
K:您認為讀書最大、最重要的作用是什么?
L:讀書首先是開闊眼界,但最重要的是讀書能使人認識和找到自己,我自己喜歡讀小說。我們平時可能難以了解和表達的一部分自己,通過讀書我們就可以把握得到。
K:人們說,又是一年開學季,又是一年送禮時,各大商場各大品牌更是打出“謝師禮”這樣的口號來號召家長、學生給老師送禮,促進消費,您對此怎樣看?
L:一大部分都是物資的浪費,禮品特別是吃的,多到根本用不到或用不完只能扔掉很浪費。領導家的月餅過了中秋節后可能需要叫卡車來運走,現在“禮”在中國的概念里面已經變的非常扭曲了,就是利益的交換,利益的象征。從目的上來講,如果是很功利性的那我不支持,但像我們以前給老師親手做的小賀卡以謝師恩,對老師表達尊重的就可以。
K:有代表提議把教師節從10號改為28號,孔子誕生日,有人贊成,也有人反對,比如北大法學教授賀衛方就不贊成,您對此怎么看?
L:這個沒有太大所謂。從感情上來講是無傷大雅的,但也沒必要太過于符號化。
K:您覺得把教師節改到孔子誕生日,對教師隊伍的一個自身言行素養能不能起到一些熏陶作用?
L:記得有一次,我去曲阜,那里所有的餐廳都在賣“孔府豆腐”,就說是孔子最喜歡吃的豆腐,然后我吃完以后發現其實就是普通的豆腐。中國人太形式了,總要賦予一些東西上去,這個時候你就會有一種上當的感覺,幾千年了這樣的味道是怎樣繼承的?這只是一個噱頭的東西,而中國太多的東西都是在走這樣的噱頭,仔細想想,在尊孔的同時又有多少人了解孔子,有多少人看過他的東西?我覺得沒有必要符號化。從中國人的情感上來說,把28號改為教師節也算合情合理,但是并不代表改了之后教育水平就提高了,整個思想道德就上升了,歸根結底只是一種形式,有時候內容還是應該大于形式。
K:您覺得如何避免或杜絕家長學生送禮教師收禮的問題?
L:如果要說送禮、紅包這樣的事情,那么醫院就更可怕了。醫生是救人,教師是樹人,其實兩者是有共同點的,都是去“拯救”一個人。一旦這兩個事情都被目的化以后,我覺得是很可悲的,除了體制問題,當然這也是個人為人自律的問題,至少孩子是無辜的,多看看孩子那單純的眼睛來拷問自己吧。
K:就在近段時間,一些打擊“造謠”事件和一些人的新聞,幾乎在所有玩微博的人或者關注時事的人都變成了驚弓之鳥,您對此如何評價?
L:我們已經失去了最有力最可靠的判斷渠道。
K:您覺得造謠的成本是什么?
L:利用一種社會的公眾導向,加上中國人的劣根性,沒有主見,喜歡跟風,人云亦云。
K:一個女孩就因為聽說某個地方某條街死了一個人,然后發了一條詢問是否死了個人的帖子,結果就被抓了,本來這個小女孩只是懷疑和質疑,您覺得如何區分造謠和懷疑這中間的關系?
L:政府在開發這種平臺時應該有個清晰的步驟和思維,監管機制應當更成熟些,現在這樣的氛圍是很不健康的。凡事不該過于偏激,什么都一竿子打死。還是應該回歸到一個理智的有秩序的狀態。
K:于堅老師最近在《南方周末》撰文說“這是一個懷疑主義蔓延的時代”,身邊的一切都變得不可信起來,您覺得這根源是什么?
L:媒體不自由,社會正處于變革期,貧富懸殊大,人們內心不安情緒的積累。歸根結底還是需要有一個可信的公允的機制,以此來給人們一個判斷的渠道。

K:這樣的時代是好還是壞?
L:從物質上來講,現在物質豐富,沒有戰爭,我們也與世界同步。但從精神上來講,人們走得太快了,修養和素質都跟不上了。總的來說大家還是太物質化了,埋頭快速向前奔跑急于奔命,這種奔跑是無序慌亂的,但卻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如今中國人的信仰也破碎了,內心缺乏可以管制自己的東西。每個國家經濟發展到一定階段必然都會在一定階段遇到一些矛盾和問題,一些經濟發達的國家已經經歷過了,當中國也發展到一定階段就會停下來思考反省,當然,這必將是慘痛的。
K:打擊造謠,您認為會不會從另一個方面造成“全民失語”的狀態?就是變成大家都不敢說真話,因為人人自危。
L:如果造成了“全民失語”是很可怕的,簡直就是文字獄。
K:現在,舉國上下都在談中國夢,您對此怎么看?
L:之前只是在昆明街頭看到這種“大土妞”的形象,后來以了解才發現是全國統一形象,從設計上來說和奧運福娃有得一拼,從數量上來講就是“億萬土妞鬧中華”了。不說概念,就形象上來講我覺得是不能代表中國形象的。
K:您理解的中國夢是什么?為什么?
L:這種概念化的東西確實也不好說,跟“八榮八恥”一樣每個政治家都會有自己的一種政治理念。作為一個中國人你是否有夢想呢?但現在很多人的中國夢是移民美國,這是很可悲的。其實中國夢最好的狀態應該是從夢里面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