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每個人都曾有過,因為一首歌,一句詞,一抹香,想起一個人、一個故事、一升眼淚?味道不只會觸動嗅覺,它還是歲月的暗號。——你會如何回憶我?帶著恨還是滿心期待?
——題記
端午時節,當粽香飄逸滿屋時,我想起老家那個小鄉村。那里各戶人家都相互熟絡,幾個大娘常聚集在村口臺階上繡花八卦,小孩圍繞著追打,老人們成群地蹲在地上抽煙。細長的土道上,母雞帶著小雞出來覓食,大黃狗伸長四肢睡在土道中央,幾個大叔拿著草鞭趕著一群羊,說笑著往山上去。伴著羊糞的味道,粽葉的芳香一直飄蕩到家里的木門邊,外婆端著滿碗紅棗粽,蹲在我身邊催促著:“趕緊的,趁熱乎著吃。\"
眼圈濕潤,害怕被秦先生看到。深深地埋進書里。
外婆去世后,我感覺自己總是漂浮在空中,像幽靈,像霧。有時在天空中迷了路,突然看見霧氣中有亮光,我就知道該飛往哪個方向。那一道微暖的光就好像是外婆的指引,指點我未來的方向。外婆常說要做一個充滿愛的人。于是,我一直渴望做一個背著油簍,路過燈火為長明燈添油的精靈。然后,在某個春暖花開的日子收獲一籮筐絢爛的火種。
外婆下葬那天,村里的大媽讓我寫篇《我的外婆》。我拒絕了,我寫不出悼詞。我不愿意在葬禮上朗誦追思,我害怕一旦白紙黑字成了文章,外婆就真的走了。三年來我一直不去想這件事,仿佛不去想,它就不是真實的。反正,我與老家隔著千里,家是模糊而溫暖的幻境,外婆正安詳愉快的生活著。也許正在和隔壁的大嬸聊天,亦或在廚房忙里忙外,回家時,她依然會笑容滿面迎上我來。
近段,一直滿心歡喜地籌備著十月回家的行程,制訂了許多回家要見的人,要做的事,還有吃遍全城的欲望。然而一想到再也見不到外婆,所有喜悅頓時便化成了沉重的傷痛。
在深圳,每天要做的事情排得太滿,時間走地奇快。關于生死,關于別離,關于喪親之痛的記憶早已麻木,直到提起要帶秦先生見親人的那刻,心底里不斷有東西如淚水般傾瀉,疼痛不已。
聽小妹說,外婆去世前一直呼喚我的名字。我深刻地恨上自己。第一次,對離家千里感到后悔。如果不是離得那么遠,我就來得及趕回去見外婆最后一面,她一定有很多話想對我說。那些沒能對我說的遺囑最終成為了一個謎。而這個謎就如生活給的一記響亮的耳光,時常在我耳邊嗡嗡作響。
她再也看不到我的未來。我再也沒機會帶她走出那個小鄉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晚上我做了個夢,夢到秦先生和我一起去見外婆,她很歡喜,從屋頂的支架上拿出了存放很久的水果。因水果太多,支架承受不住全部散落下來。香蕉,南瓜,蘋果,檸檬……一顆顆滾落,沒有盡頭,沒有停止。我連忙喊:“夠啦夠啦,吃不了這么多呀。”外婆沒答話,空中一直在傳來水果滾落的聲音,我轉向外婆,看到她的側臉,還是我離開時模樣,滿足安詳。
愿她已得菩提,身如琉璃,愿她在云端拈花,對著人間微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