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轉制科研機構產權制度改革研究

[摘要]2003年起我國轉制科研機構的改革進入第二階段——產權制度改革時期。本文綜合分析了我國科研機構產權制度改革的措施與成效、存在的問題與成因，提出了深化我國轉制科研機構產權制度改革的建議。

[關鍵詞]產權制度；改革；措施

[中圖分類號]G322[文獻標識碼] A

1999年，我國啟動科技機構轉制工作，國家各部委和各地區所屬的科研機構實現了企業化轉制。在此基礎上，2003年起我國轉制科研機構的改革進入第二階段——產權制度改革時期。

1我國科研機構產權制度改革的措施與成效

1.1完善產權制度改革政策

2003年2月，國務院辦公廳轉發國務院體改辦等部門《關于深化轉制科研機構產權制度改革的若干意見》，對轉制科研機構的定位、股權多元化、職工持股、股權激勵等提出了原則性意見，規定“地方所屬轉制科研機構可參照本意見進行試點”。在此基礎上，內蒙古、河北、河南、湖南、福建、貴州、云南出臺了產權制度改革的實施意見，其他省份關于科研機構體制改革的政策中也大多涉及產權制度改革的內容。

第一，關于集體股權設置。湖北、重慶等大多數省份規定，可從非財政撥款形成的凈資產中拿出若干比例（15%-40%，一般是30%）作為職工集體股（分紅股），按工齡、職務、貢獻量化給個人，作為由事業單位員工身份向企業單位員工身份置換和勞動積累的補償。集體股享有分紅權，但是不能轉讓、繼承和饋贈。

第二，關于國有股管理。福建規定，出售國有股獲得的資金和國有股收益，可作為國家資本金再投入。山西規定，原有公共科技服務平臺等公益性資產，由省科技國有資產經營公司統一管理。

第三，關于經營者、科技人員持大股。海南、福建、江蘇、貴州等規定，管理人員和骨干科技人員持股比例可占總股本的50%以上，確保其多持股和持大股。

第四，關于股權購買優惠。貴州、內蒙古等規定，鼓勵在職職工優先購買國有凈資產，在崗職工購買股權一次性付清的，可享受一定幅度的折讓優惠（10%-50%，多數20%），也可分期付款（一般為3年）。

第五，關于無形資產作價入股。江蘇、黑龍江等規定，專利、非專利技術等無形資產可作價入股，占企業資本金或股本金的比例可達35%，并可將無形資產的20%-30%以個人股形式獎勵給有顯著貢獻的科技人員。

1.2探索產權改革和重組模式

國家和地方科研院所積極探索轉制方式，加快推進產權制度改革，形成了五種主要的產權重組模式。

第一，整體轉為新企業。即按照建立現代企業制度的要求，經過清產核資、產權界定、資產重組、企業法人注冊登記等程序，一次性地轉制為科技型企業。

第二，創辦企業。即科研院所作為出資人創辦科技型企業，并完全控股或相對控股。比如電信科學技術研究院組建大唐電信科技產業集團，武漢郵電科學研究院組建烽火通信和光迅科技兩家上市公司。

第三，并入企業。即科研院所進入大型企業，成為其研究中心或者技術開發部門。比如中國有色工程設計研究總院并入中國冶金建設集團公司、長沙礦冶研究院并入中國五礦集團等。

第四，橫向聯合。即業務相近的科研院所開展聯合，合并成為更大的科研機構。比如鋼鐵研究總院與冶金自動化設計院合并重組為鋼研科技集團，重慶21個質量、計量檢測研究所合并組建新的計量質檢院。

第五，并入高校。即科研機構的人員和資產直接合并進入高校，成為高校的有機組成部分。如原輕工業部塑料加工應用研究所并入北京工商大學，湖南省計算技術研究所并入湖南大學等。

1.3產權多元化取得進展

國家和地方轉制科研機構采取折讓、資產出售、股權分解、技術入股等方式，推動產權制度改革，產權多元化取得初步成效。截止到2009年，國資委所屬的轉制科研院所投資組建了約20家規范化股份公司，其中有15家上市公司。江蘇26家省屬科研機構中有24家實行產權制度改革，有16家的科技人員出資買斷了全部國有資產，1家引入了上市公司的法人資本，1家引入了民營企業的自然人資金。90%以上的科研機構實現了經營者持大股和技術骨干多持股的股權模式，其中一半以上的科研機構經營層和技術骨干的持股比例超過了51%。浙江省屬轉制科研院所的國有資本占63.41%，自然人占27.95%，其他資本占8.64%。

1.4產權改革促進科研機構發展

產權制度改革推動了科研院所人事、用工、收入分配等制度改革，運行機制不斷完善，普遍建立了有效的考核、激勵及約束機制，初步形成了現代企業制度，自主創新和產業化能力不斷增強。

一是科研能力大幅提升。“十一五”期間，260多個中央級轉制院所累計獲得國家獎勵250多項，獲專利授權13 590項，建立了40多個國家重點實驗室、65個國家工程技術研究中心，轉讓技術成果4 894項，其中新產品1 248項。如武漢郵電科學研究院旗下的烽火通信以股票期權實施中長期激勵計劃，向董事、高管及關鍵崗位技術骨干定向發行236萬股，2011年實現銷售額135億元，比1999年增長12倍，正在成為中國乃至世界光通信產業的引領者。

二是產業化能力不斷增強。“十一五”末，中央級轉制院所實現總收入達到1 502億元，利潤142億元，上繳稅金88億元，分別是“十五”末的2倍、4.37倍和2.7倍。比如，原建設部長沙建設機械研究院組建的中聯重科，通過央企地方化、上市融資、研究院改制、引入戰略投資者等產權改革，國有股比例下降到30%，形成了規范合理的治理結構。2012年中聯重科實現營業收入480.71億元，實現凈利潤73.30億元，銷售收入進入全球工程機械第7名。

2我國轉制科研機構產權制度改革存在的問題與成因

2.1產權改革總體滯后，消極后果顯現

總體來看，科研院所的產權制度改革進程緩慢。大多數科研院所采取的是整體建制劃轉，有的只是在二級公司層面上組建了公司，而在科研院所的母體所有權沒有變動，產權結構沒有實現根本性的轉變，產生了各種消極后果。

第一，產權評估不規范。大量科研機構追求轉制的速度和數量，在清產核資和資產評估、資產和土地使用權處置、股本規模和股本結構、技術積累和技術股份等方面沒有落實，處理草率，多用行政手段解決。

第二，管理體制沒有理順。絕大多數轉制科研機構未按建立現代企業制度和法人治理結構操作、運行，政府仍控制著大多數轉制科研機構，包括主要負責人的任命、任聘等。比如湖南省22家轉制科研機構中，由政府部門主管的15家，組織任命主要負責人的14家。

第三，發展能力下降。由于缺乏股權激勵措施，科技人才流失較為嚴重，引進高層次人才困難，人才結構老化現象普遍。國有股一股獨大，難以引入新的投資者，研發經費難以保障，成果轉化能力不足。

第四，行業共性技術研發弱化。部分科研院所被企業兼并后，成為企業的研發部門，不再承擔行業共性技術研究和服務的功能。部分科研院所轉變成企業以后，實行的是以產值和利潤為目標的企業體制，行業共性技術研究受到了很大影響，導致行業共性技術研究出現了較大的真空地帶。

2.2產權改革滯后的成因

科研機構產權制度改革滯后，是由于多種原因共同作用的結果。

一是改革思想基礎不成熟。原有的科研機構屬于國家差額撥款的事業單位，工資福利較為穩定，市場化壓力較小，多數科研機構擔心產權改革影響其既得利益，對產權改革持觀望甚至抵制態度，有的還希望回到原有的事業單位系統中去。

二是改革方案不明確。國家和各地方的產權改革政策較為籠統，操作上存在困難。比如骨干管理人員和骨干科技人員的認定，經營者、科技人員和職工分配股權的標準和依據，法人股的比例等問題都沒有明確。尤其是資產評估難以量化，科研設備的折舊水平很難確定，而大量的無形資產評估則更為困難。

三是持股資金難以落實。雖然規定了職工購買股份可以享受優惠，但是大多數職工購買能力有限，而且持股風險較高，進而對產權改革持否定態度。

四是股權分配難以兼顧公平和效率。各地鼓勵經營者和骨干科技人員持大股，以調動其積極性，但是普通職工持股比例偏低，產生相對剝奪感，難以體現公平。

3深化我國轉制科研機構產權制度改革的建議

3.1抓好轉制科研機構定位的頂層設計

在新的形勢下，應該將轉制科研機構定位為國家創新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其使命是完成關系國計民生和國家發展戰略的重要科技目標，引領行業的發展，推動全社會科技進步。因此，不能忽視轉制科研機構的產權改革工作，必須高度重視科研院所“國家隊”或“地方隊”的作用及社會責任，以充分實現國家或地方科技戰略，在更高層次上實現其特殊而重要的價值。

3.2啟動新一輪產權制度改革

經過多年的市場洗禮，科研機構具備了較強的產業化經營能力，基本形成了加快產權改革、理順內部管理機制的共識，實施新一輪產權制度改革的條件已經成熟。因此，建議科技主管部門會同財政部門、國有資產部門、國土部門、社保部門等，充分征求各科研機構的意見，出臺可操作性強的產權改革方案，并適時啟動。

3.3規范產權制度改革流程

進行產權界定，以便明晰產權。國家直接投資、撥款或投資收益形成的資產應界定為國有資產，由國有資產管理部門委托有關機構管理。

3.4確定產權結構

第一，投資主體的轉換和產權多元化。一是通過財政科技投入與企業研發投入相結合，實現國有增量資產適度私有化；二是以現有凈資產為基礎股份，通過職工購買、企業參股、資產重組等方式，向本院所和社會擴股，實現國有存量資產多元化；三是鼓勵有條件的科研院所進行不留存續資產的整體上市；主業資產已經整體上市的，通過多種途徑實施集團層面整體上市，實現產權多元化。

第二，設計動態而明確的股權結構。在堅持公平和規范的原則下，對做出突出貢獻的科技人員和經營管理人員實行股權激勵，鼓勵經營者持大股，科技骨干多持股。

第三，建立和完善法人治理結構。應以產權改革為突破口，建立股東會、董事會、監事會、經理層等治理結構，建立“產權清晰、職責明確、政企分開、管理科學”的現代企業制度。

3.5創新轉制院所發展模式

一是簽約研究院模式。對于存在行業主管部門的科研院所，參考國外科研機構的“GOCO”（即政府擁有，合同管理）的管理模式，由行業主管部委與科研院所采取一種“政府簽約研究院”的模式，授權其進行有償的行業共性技術定向科研活動[6]。

二是戰略重組方案。對于行業產業集中度較高、以產品研發為主的轉制科研院所，可并入相關企業集團，對國有資本進行戰略重組。

三是戰略分拆模式。對于行業共性的研究較多、公益成分更強的科研機構，可將科研性業務變為事業單位體制或者非營利機構，直接屬于行業部委或者科技部，將經營性業務整合成一個完整的科技型股份公司。

四是獨立發展模式。對于所處行業產業集中度較低的轉制科研院所，可在母體層面上深化體制改革，積極構建集團化管理框架，不斷完善法人治理結構，推行董事會制度，逐步建立與市場經濟相適應的現代企業制度。

3.6加大政策保障力度。

一是支持轉制科研機構產權改革。允許經營者和科研骨干持大股，管理層和職工購買股份實行優惠。支持轉制科研院所依托資本市場特別是證券市場融資，實現產權多元化。

二是支持轉制科研機構加快發展。爭取國家科研經費的持續、增量投入，加大政策性的金融信貸支持，吸收和利用風險投資。同時，在稅費減免、土地使用、水電供給、專利保護等方面提供優惠。

三是重點扶持行業共性技術研究。國家應充分利用轉制院所的優勢，安排專項科研經費，支持開展具有重大影響的共性關鍵技術研究。

作者簡介：楊大慶（1973.7-），中共湖南省委黨校副教授。研究方向：技術經濟、產業經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