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鄭京和小提琴獨奏會
握弓弦的女王
舞臺 文|楊小亂 圖|本刊資料庫
小提琴被稱為“樂器皇后”,不過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世界上最杰出的小提琴家卻清一色的全是男性,直到上世紀70年代,韓裔小提琴家鄭京和在古典樂壇展露鋒芒,才真正有了第一位杰出的女小提琴家。鄭京和成名之后,新一批的女性小提琴家也相繼浮出水面,穆特、美島莉、桑納伯格、穆洛娃等人陸續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但是與這些人相比,鄭京和的琴藝、資歷、名氣無疑都要更勝一籌,因此,越來越多的人將其看作小提琴界的女王。
上一次鄭京和來中國演出,是在2000年的北京,原本定在4月24日晚上的演出,被臨時推遲到了大半個月后。原因是鄭京和突然患上感冒。作為一個藝術家,對于完美的追求使得她不得不改動演出時間,力求以最佳的狀態示人。那是她第一次來中國。讓人沒有想到的是,2004年,由于手傷,鄭京和取消了所有的演出,更用了整整七年時間來養傷。前年,她才開始有演出活動,直到今年再次安排來中國巡演,時間整整隔了13年。這次鄭京和的獨奏會在北京、上海、廣州、深圳輪番上演,這位65歲高齡的女性小提琴家攜手美國著名的鋼琴家凱文·肯納(Kevin Kenner),為中國觀眾帶來貝多芬和佛瑞的小提琴奏鳴曲,以及舒伯特的C大調幻想曲。
在舞臺上,鄭京和的演奏動作很大。用通俗的說法,就是演奏時非常用力,導致動作幅度變大。相比起同樣是女性小提琴家的穆洛娃、穆特,鄭京和的演奏姿勢真的是難看多了。但是小提琴演奏并非是看動作表演,而是音樂上的演繹,夸張的動作也屬于她對于小提琴的一種詮釋。鄭京和的演奏相當具有個人風格,從樂曲的一開始就讓人感到她的全神貫注,即使是慢板樂章,也并非悠游自在。鄭京和本人在一次訪問中表示,她學習協奏曲的過程是艱苦的,每個樂段都必須謹慎為之,力求完美呈現。
鄭京和擁有著很多東方女性獨有的特質,勤奮、堅忍、謙遜,可以說是女性小提琴家中最出類拔萃的佼佼者。她弓法精準利落,快板明亮爽朗,慢板柔韌致密,演奏宜古宜今,如此全方位的表現即使男性小提琴家中也罕有其匹。因此,到現場聽她的演奏,會充分領略她的全面性:既有熱情豪爽、凌厲如男性般的強勁,又有女性特有的委婉與抒情;既有氣勢撩人的奔放揮灑,又有準確透徹而充滿說服力的音樂詮釋。尤其是她在舞臺上那種張揚的演奏動作、或喜或憂的直露表情,成了她的舞臺風格最為明顯的特征,同時也成為整體音樂表達的重要組成部分。
曼谷的血色迷宮
《唯神能恕》
電影 文|木衛二 圖|本刊資料庫
《唯神能恕》
導演: 尼古拉斯·溫丁·雷弗恩
主演: 瑞恩·高斯林 / 克里斯汀·斯科特·托馬斯
十幾年前,王家衛曾風靡全球,一部《花樣年華》,足以吃一生老本。后來,索菲亞·科波拉偷師雜耍,居然也混得風生水起。他們的共同特征就是色彩艷麗,人物又端又裝,故事潮濕感十足,一言難盡。如今,這股引領悶騷文藝風潮的接班人成了尼古拉斯·溫丁·雷弗恩。一部《落日車神》,冷艷騷氣,話題多多。瑞恩·高斯林不僅上演了天蝎星升起,的士高風格的復古配樂更讓眾人看得蠢蠢欲動,躍躍欲試。
新片《唯神能恕》基本延續了《落日車神》的冷艷感,既端又裝還帶作。那些非常突然的暴力場面陡然升級,直接變成了大面積鮮紅色塊,充當了濃烈色彩的一部分。更有甚者,前作的慢鏡頭變成了慢動作表演,高斯林不僅走路放慢,他連臺詞都節約得差不多了,只需輕輕低頭又緩緩抬頭,時不時躲在黑暗中故作神秘,不知何處飛來的光線映照了他的一截面孔,再不然是反復展示其帥氣側臉,主角光環從頭開到尾,最后被泰國大叔輕松降服。
電影講述一個老套的復仇故事,說它邪典味濃,卻好像還差了什么,不夠野也不夠勁。說它是B級片,看上去又外表光鮮,過于精致秀氣??梢哉f,倘若和樸贊郁的復仇三部曲相比,它的復仇故事根本沒有任何快感。所有的視覺沖擊完全是來自暴力場面,大紅大綠,暖色調的霓虹燈泛濫。在暴力背后,電影加入了隱隱約約、不想道破的戀母弒父情結,但哪怕敞開天窗,這些東西當真是老生常談,沒什么可稀罕的。
片中曼谷是一個沒有法律約束的地方,縱容一幫法外之徒互相廝殺,有如一個沒有出路的迷宮。符號學以及弗洛伊德愛好者肯定愛死這部片子,圍繞主人公和母親的關系,關于手、妓女和性行為,他們可以做出洋洋灑灑的文章。但從電影角度上看,這些東西基本不配叫做故事,反而容易淪為輕浮的噱頭。及至泰國BOSS的存在,這個人幽靈一般詭異,時不時還要來一首現場版的卡拉OK,匪夷所思。主人公和BOSS之間的沖突,根本無法承載起整部電影,簡言之,那是因為觀眾無法對主人公產生認同感。他是一個太過被動的人物,從跑路到曼谷開始到卷入復仇的中間過程,他根本沒有任何勝算的把握。不妨這樣認為,主人公置身在一座血色迷宮,無論麻煩有沒有襲來,他都無法真正擺脫母親的陰影。反過來,意外麻煩甚至解救了他,令他甘愿接受了被裁的結局。
動作設計上,由于電影狂吹慢鏡風,這也導致了沖突打斗毫無看點,從頭到尾都是一股悶騷不得排遣的調子。導演也不得不把所有的視覺沖擊放在色塊上,淪為一名偷懶的油漆匠,不停刷墻,練錯了功夫。相比《落日車神》的精心設計,《唯神能恕》在許多段落只能用簡單粗暴來形容,缺乏亮點。這場東方遇見西方的對決較量,實在沒有什么看頭。
這些年,不少文藝小片跑來東方取經,像《遁入虛無》等等。它們大多會把電影導向生死輪回上,再用華麗外殼吸引無數年輕人的追捧。《唯神能恕》更是裝神弄鬼,搞了一堆仇殺,樹個雕像,玩點燈光色彩,最后還是用西方心理學的那一套來消解故事。當然,這部電影的外在形式確實足以吸引文藝愛好者。畢竟,高斯林依然夠酷—雖然被虐得也夠慘。此外,高斯林和克里斯汀·斯科特·托馬斯的對手戲也有點意思,尚不至于讓電影魂飛魄散。
聯想到早先傳言,《唯神能恕》做了一些交易買賣,最后被保入戛納競賽,結果遭遇惡評?,F在誰也不敢保證,再這么玩下去,雷弗恩是否還能有足夠的運氣……
被憂郁癥毀滅的門將
《門將之死》
作者:【德】羅納德·倫
譯者: 張力
出版社: 上海譯文出版社
出版時間: 2013年5月
閱讀 文|張旋 圖|本刊資料庫
德國門將羅伯特·恩克1977 年8月出生于德國耶拿,2009年11月在漢諾威北部一段鐵路上迎面撞向一列火車自殺身亡。恩克性格溫和忠厚,與隊友相處,喜歡合作而厭惡對抗。作為獅王卡恩和瘋子萊曼的繼任者,在德國主力門將這個位置他被媒體批評為他過于溫和,對整個球隊的影響力太弱。但主教練勒夫卻信任他扎實的守門技巧和頑強的心理素質。恩克有一副冷靜而倔強的面孔,在比賽中從不通過?;ㄕ衼碲A得喝彩,賽后也不以盛氣凌人的雄辯來掩飾自己的失誤。但也正是這種低調、務實、追求完美的性格,使他最終身陷憂郁癥的深淵。
作者羅納德·倫是位出色的體育記者,也是恩克的生前好友。他的文筆扎實自然,細致有序地還原了恩克的足球生涯和精神歷程,從中揭示了人類性格與命運令人驚訝的關系。羅伯特·恩克內向、慢熱,適應新環境時總是顯得幼稚和笨拙,所以常常因為開頭適應不好而斷送掉自己的前程。不過一旦適應了新環境,他必然展現出卓越的才能。對他來說,出師不利幾乎難以避免,再加上他總是對自己的失誤耿耿于懷,這就使他命運中懸掛著一根可怕絞索,這根絞索的化身就是憂郁癥,他幾乎在劫難逃。
憂郁癥的癥狀就像是精神處于溺水狀態,挫折帶來的悲觀情緒會像黑水一樣淹沒患者的頭頂。使他看不到希望,對活下去懷著深深地恐懼。這種病不會一直持續,但是會不時地襲擊人。據說每個人都會得一次,但大多數人會在憂郁癥強烈發作的時刻,感受到一種奇妙的解脫,就像瀕死者身上出現的回光返照,這種解脫感對憂郁癥有極好的療效,有些人就在憂郁癥強烈發作之后神奇地自愈了,恩克第一次憂郁癥幸運地自愈了,但新挫折最終還是把他引向了自殺的命運。
誘使恩克患上憂郁癥的兩次重大的挫折都發生在他生涯的新起點上。2002年他與西甲豪門巴塞羅納俱樂部簽約,但第一次作為首發出場即以2-3輸給丙級球隊諾韋爾達。這次失利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正像恩克的教練和隊友所分析的:一個替補的門將不同于一個替補隊員,前者是孤身一人背水一戰,而替補隊員的初次登場僅需盡量發揮自己的球技。球隊一旦輸球,門將極有可能成為替罪羊。
而且現實就是這樣殘酷,這場失利最終成為恩克足球生涯中的無法彌補的巨大創傷。使他在西班牙的足球生涯變得暗淡無光,迫使他長期陷入自責之中。而此后他又在被出借給土耳其勁旅費內巴切球隊的第一次首發出場時丟了3個球,以0-3輸掉了這場比賽,這次創傷讓他精神崩潰,患上了嚴重的憂郁癥,為他的悲劇命運埋下難以清除的禍根。
羅伯特·恩克無疑是一位現代意義的英雄,他代表自己的國家出戰,為了偉大的榮譽和那些史詩中的英雄一樣,英勇地接受殘酷的挑戰,承擔身不由己的悲壯命運。雖然恩克的生涯里有輝煌的時刻,但他不是那種以好運締造傳奇的神話英雄,他是以自己遭受的重大挫折而激發了讀者由衷的尊敬。這本書既讓人感動又發人深省。讀過這本書的人可能會忽略掉恩克成功時刻爆發的光輝,但絕不會忘掉羅伯特·恩克那顆善良而敏感的心靈所承受重大挫折。而且從他糾結于完美表現和憂郁癥的生活中,我們都可以辨認出自己的影子。
面對面:中荷肖像畫及室內繪畫展
畫筆下的面孔
展覽 文|陳小扁 圖|本刊資料庫
策展人何凱思是一位荷蘭收藏家,關注于荷蘭和中國當代藝術。他選取了中國的陳丹青、毛焰和荷蘭的讓·沃斯特、菲利普·阿克曼四位藝術家的112幅作品參展。展覽最先在北京今日美術館展出,現在巡展至何香凝美術館。
人的面孔可以被看作是一種通用圖標,都有眼睛、耳朵、鼻子、嘴巴,或許還有一頭蓬亂的頭發。然而,從不同肖像中,對比出各種文化和不同時期的人像在畫法上的差異。一幅肖像畫,可以看出無數條文化線索,核實了這些作品的文化特征(例如蒙娜麗莎)。四位參展藝術家對肖像有著濃厚興趣,中國藝術家與荷蘭藝術家在本次展覽中的搭配,更拓展了文化交流的可能性—不僅是描繪當地的一個人,或一組人,而是向全世界展示“本國人的面孔”。
他們身懷杰出的繪畫技能,注重現實主義,但每個人對這個風格都有各自不同的藝術表達。例如,陳丹青是中國當代繪畫藝術界的巔峰人物,而且可能是最關心文化身份問題復雜性的藝術家。毛焰則是中國當代非常重要的觀念性肖像繪畫藝術家,他大量創作了以一個白人青年為模特的肖像畫,擺脫了典型“中國藝術家”的標簽而彰顯出其創作的中立性和獨特性。荷蘭藝術家讓·沃斯特的繪畫作品中繁復的室內陳設,成為人類內心痛苦的布景,從西方審視者的角度洞察了人心深處曖昧不定的欲望。菲利普·阿克曼的創作則以自畫像為主題,他不斷變換的自畫像顯示出每個個體對自身身份的不斷追問。
這次展覽,陳丹青的作品無疑最具有號召力。這一次,他拿出了22幅最私人的畫作參展?!耙驗槲疫@些年到處胡說八道,在媒體面前我變成一個‘不要臉’的人??墒窃诋嫯嫹矫?,我是悶騷的,大家都不知道,實際上我還在畫畫。”陳丹青說。
以陳丹青的某些畫作為例,一間白色工作室,年輕人輕松自在,他們的性格通過牛仔褲、面部表情和肢體語言來傳達。清涼的白光仿佛從天窗涌入室內。畫面十分逼真,但又比攝影作品更具臨場感。“從2010年至今,我在干一件最簡單也很無聊的事情,就是寫生,回到我當知青的時候,畫任何我認為可能入畫的孩子?!碑嬃怂奈迨耆詿釔劾L畫的陳丹青認為,畫畫得老老實實跟著規律走?!爱嫯嫊r,我腦子里什么都不想了,我可以打電話聽音樂,繼續畫畫。畫畫靠的是感覺,還有經驗。”陳丹青鼓勵年輕人爭取參加展覽,前提是“要很認真地畫,把自己的水準拿出來”。
這次展覽是肖像畫和室內繪畫中的一次“面對面”的對話。這些藝術家呈現對人類情感和精神狀態的觀察、思考和表現,將這些面孔展現給大家,并賦予它們生命,由此豐富了人類的經驗,并向現實的傳統觀念提出了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