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帕斯捷爾納克小說《日瓦戈醫(yī)生》的賞析

一、引 言

鮑里斯·列昂尼多維奇·帕斯捷爾納克是20世紀俄羅斯著名的小說家、詩人，他對世界文學的發(fā)展作出了重要貢獻。小說《日瓦戈醫(yī)生》創(chuàng)造了帕斯捷爾納克文學創(chuàng)作的高峰，確立了帕斯捷爾納克在文學界的地位，1958年，帕斯捷爾納克因《日瓦戈醫(yī)生》的成功創(chuàng)作而獲得了諾貝爾文學獎。

帕斯捷爾納克1890年出生在一個藝術之家，在他的成長過程中，曾接觸過許多的文藝界名流，如俄國著名的文學家托爾斯泰、著名的作曲家斯克里亞賓、奧地利詩人里爾克等都當過帕斯捷爾納克的老師，他們對帕斯捷爾納克的影響頗深，帕斯捷爾納克在幼年時就對文學和音樂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在結束大學生活后不久，他便毅然決然地選擇了文學創(chuàng)作的道路。在文學創(chuàng)作的過程中，他的《越過障礙》《云中的雙子星座》等作品都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

帕斯捷爾納克以俄國的社會發(fā)展為基礎創(chuàng)作了小說《日瓦戈醫(yī)生》，小說中所講述的故事時間跨度很大，從1903年一直延續(xù)到20世紀40年代末50年代初，故事中包含了許多重大的歷史事件，如俄國的二月革命和十月革命、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俄國的衛(wèi)國戰(zhàn)爭等。故事的地點主要是莫斯科，當然也包括一些邊境城市和小村鎮(zhèn)。故事涉及到政治、社會等多方面的問題，引發(fā)了人們對諸多問題的思考。

故事的主人公尤里·安德烈耶維奇·日瓦戈是莫斯科的一名醫(yī)生，他才華橫溢，天資聰穎。主人公從小就沒有了雙親，舅舅將他撫養(yǎng)長大，舅舅信奉宗教，而且對文學名家托爾斯泰非常仰慕，在朝夕相處的過程中，舅舅對日瓦戈的影響很深。日瓦戈覺得自己內(nèi)心非常矛盾，他覺得俄國的社會革命為社會的發(fā)展帶來了光明，是一場正義的活動，但是當他看到革命活動中的血腥暴力時，又覺得無法忍受。在俄國社會大變革期，主人公想要獲得精神獨立，但是又總是遭到失敗。在他的生命終結之際，他依然對生活充滿了幻想，我們可以從日瓦戈的身上看到許多人性的光輝，我們也可以從中學到，只有適應了社會的發(fā)展才能生存下去。小說中的主人公形象可以說是作者自身形象的映射，從他們身上，我們可以看出在社會變革的種種苦難和厄運殘害下，知識分子對自由的渴望、對精神獨立的追求，可以看出他們始終有一顆博愛的心，始終都相信人性可以救世。

二、小說的歷史書寫和敘事藝術

（一） 歷史書寫與反思的獨特視角

作者在小說的故事中提供了俄羅斯45年間的歷史映像，小說故事的時間跨度大約有半個世紀，整個故事情節(jié)是帕斯捷爾納克從一個獨特的視角對20世紀前期俄國歷史的回望，這其中隱含著他對俄國歷史的思考。小說的主人公日瓦戈從一個醫(yī)學專業(yè)的大學畢業(yè)生到經(jīng)歷多場戰(zhàn)爭和革命，再到一個落魄的知識分子，構成了整個故事的線索。小說通過描寫主人公在俄國社會發(fā)展中遭遇的種種不幸，以他的創(chuàng)作、思考、獨白以及和周圍的人物對話為依托，從這一群不同類型的知識分子的視角，反映出當時種種的社會現(xiàn)實。小說通過描寫一些人物對歷史事件的反應、聯(lián)想和評說，來表現(xiàn)社會現(xiàn)實。例如，小說中寫到：在俄國二月革命之后，主人公從戰(zhàn)場返回莫斯科，在途中，當他聽到一個陌生人以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預言將會有一場大的社會動蕩發(fā)生時，他便毫不猶豫地和那個陌生人爭論起來，他說：“進行這種冒險性試驗不合時宜，應該讓國家有一段清醒的時間。”這段話反映了俄國革命中人們所持的不同態(tài)度。在小說情節(jié)中，主人公也曾預言“聞所未聞，史無前例的事件正在逼近”，而且也感覺到自己的無奈。這也是那個時期很多人的感覺。

（二） 敘事藝術：隱喻模式中的歷史投影

故事情節(jié)的主要線索是主人公的生活歷程。主人公經(jīng)常將他在生活中的見聞和感想融入到他的札記和詩歌中。小說第九章的十六節(jié)中，前九節(jié)就是主人公的札記，其中，他記述了和朋友談論藝術的情景，他記述了他的辛勤勞作，他記述了他對妻子的情感，他也記述了一些對人生的思考。在第十五章中，也有主人公的札記，其中記述了他面對家園盡毀后的感傷。最后一章中包含了25首詩，這其中暗含了主人公許許多多的感情，與前面各章節(jié)的敘事形成藝術上的呼應。小說情節(jié)中沒有忽略主人公的詩歌和札記后來的命運。小說描寫到：在1922年，主人公的小冊子被印發(fā)，這其中記錄了主人公對歷史的思考，也記錄了一些他的詩歌。主人公死后，他的詩歌和思想被許多人認可，然后經(jīng)過一系列故事發(fā)展，這些冊子被戈爾東、杜多羅夫等人閱讀，他們認為“這本書仿佛知道一切，支持并肯定他們的感覺”。至此，可以讓人感覺到主人公的小冊子好像就是小說本身了，可以讓讀者感受到書中之書和書本身好像重合了。小說中的主人公雖然生活在特定的歷史場景中，但是又和現(xiàn)實的歷史人物不一樣，而是一種隱喻意義。例如，小說中的主人公在1929年去世，而在現(xiàn)實中，1929年是前蘇聯(lián)歷史上重大的轉折年。主人公死于1929年，隱喻了前蘇聯(lián)歷史上一個時代的結束和另一個時代的開始。

三、 小說的詩意特征

（一） 精心營造的抒情世界

在小說中，抒情性表現(xiàn)在小說的各個部分，這成為小說顯著的詩意特征之一。在小說的敘事結構上，作者主要是通過詩節(jié)的形式結構來敘述故事，不經(jīng)常作連續(xù)、冗長的描寫和敘述。在小說的情節(jié)上，作者完全摒棄了傳統(tǒng)小說的故事情節(jié)發(fā)展的邏輯性，他更注重故事人物情感發(fā)展的邏輯性，故事情節(jié)更多的是在為抒情服務。在小說的人物形象上，作者更注重對人物內(nèi)心世界的描寫，作者所刻畫的是寫意的形象，以此突出小說人物形象塑造上的抒情性。

（二） 飽含詩意的形象體系

首先要指出，本文論及的形象主要是針對自然環(huán)境。在小說中，作者淡化了對人物形象的塑造，而著重突出了大自然的形象特征。通過對小說的閱讀，能讓人感覺到作者不是在描繪自然景物，而是在塑造形象，是在塑造大自然可觸可摸的視覺形象。小說中，作者對自然界的花草樹木、天地日月進行描繪時，猶如在向人們展示一個個鮮明生動的形象。在小說中，帕斯捷爾納克不僅向人們展示了事物的外在形象，而且還展示了他對事物的認識和理解。大自然在帕斯捷爾納克的筆下成了可以傳達濃濃詩意、感情豐富的人格化主體。小說中寫道：“已經(jīng)射到房屋后面的夕陽從屋角后面探出頭來，好像伸出手指指點大街上那些紅的東西。”作者把夕陽比作一頑童，活靈活現(xiàn)地突出了其活潑好動的形象特征，讓讀者印象深刻。小說中還描寫道：“盡管風在狂吼，雨也淅淅瀝瀝地下著，不慢不快，好像風的憤怒，是雨給惹出來的。”作者筆下的風雨被賦予了人的性格特征，突出了綿綿細雨和急劇狂風的獨特形象。在小說中，作者還經(jīng)常為一些抽象的、不可見的事物塑造形象，這可以說是《日瓦戈醫(yī)生》中的亮點。小說中寫道：“那濃郁的、在空中迷了路的花香，被暑熱釘在花壇之上，動也不動。”通過作者的描繪，我們仿佛可以尋覓到花香的蹤跡。小說中也曾寫道：“那沉重的大鐘響起來，發(fā)出一陣悅耳、安詳?shù)穆曇簦蛻n郁的雨聲融合在了一塊，那聲音從鐘聲上飄出，沉在水中慢慢消融。”無形的鐘聲在作者筆下竟然有了鮮活的形象，其藝術手法新穎別致，讓讀者為之震撼。

四、 小說中的反思主題

小說反思了十月革命的歷史意義。小說中寫到，主人公渴望革命，但是又反對暴力的革命，小說也正是以這種歷史觀反思歷史的。在十月革命爆發(fā)后，俄國呈現(xiàn)出一片蕭條的景象，食物短缺、疾病肆虐、餓殍滿地，主人公在生活中奔波輾轉，受盡艱辛。內(nèi)戰(zhàn)結束后，主人公和他的家眷被趕出了自己的國家，他飽受了人生中的各種坎坷，他雖然天資聰穎、滿腹才華，但是社會動蕩卻讓他一無所有。巴沙戰(zhàn)功累累，在革命勝利后，他本應該受到世人的禮遇和尊重，卻遭到了被清洗的厄運。拉麗莎，她的丈夫參加革命，而且功勛卓著，這不僅沒有給她帶來榮耀和幸福，反而使其置身危險之中，在后來還被捕入獄。紅軍戰(zhàn)士帕雷賀在敵軍的報復中受到了巨大的打擊，精神失常，而且殺死了自己的妻兒。這一樁樁、一件件事都反映了暴力革命對人民的迫害，突出了作者對革命的反思。

小說也反思了社會大變革中一代知識分子人生選擇的意義。小說中的知識分子有日內(nèi)瓦、巴沙、加里烏林、格爾頓和杜多羅夫等，他們來自不同的社會階層，他們有不同的人生選擇，如巴沙在社會大變革中選擇了投靠新政權，加里烏林選擇了投靠舊政權，而小說的主人公日瓦戈選擇了獨善其身，沒有投靠任何政權。小說中寫到，巴沙最后遭到了清洗的厄運，加里烏林后來被紅軍追殺，結局悲慘，日瓦戈被夾在兩種政權之間，也不得善終。小說通過將日瓦戈和其他知識分子進行對比，凸顯了日瓦戈選擇獨善其身的價值。他與科馬洛夫斯基相比，缺少精明，與加里烏林、巴沙等人相比，他顯得有點圣愚。但是，日瓦戈卻始終堅持自己的信仰，保持了獨立的人格和自由的個性。因此，小說雖然竭力歌頌主人公的人生選擇，但是實質(zhì)上是在為帕斯捷爾納克的理想唱挽歌。

五、 結 語

總的來說，小說中隱含了作者對社會的思考，對人生的思考，小說凸顯了作者對社會變革的不滿，凸顯了作者強烈的社會責任感，通過閱讀，能夠讓讀者真切地感受到作者心系祖國和民族的命運。《日瓦戈醫(yī)生》是俄國文化的瑰寶，它以其獨特的魅力影響了一批又一批的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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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王麗華（1975— ），女，河南鄭州人，碩士，鄭州師范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俄羅斯文學、俄語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