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他一直擔心自己會老,像個虛榮的害怕容顏老去的小女人。那時候,他一抬手就可以把我舉過頭頂,聽著我在他頭頂咯咯地笑,說:“姑娘,看你老爸多有力多年輕!”
又一年,我升中學,那天拿了成績單回來,他剛好扛了煤氣罐進門。把煤氣罐裝好,拍打拍打手接過成績單,臉上洋溢出笑容來,也不顧兩手的灰,攔腰握住我用力舉起。這些年,他喜歡在高興的時候把我舉過頭頂,聽我在他頭頂的笑聲。但這一次,他舉到一半就把我放下了,氣喘吁吁地甩著手臂。
媽責備他:“還當自己是小青年啊?!彼纱笱劬Γf:“本來就是嘛,是剛才扛煤氣罐把力氣用沒了,是吧姑娘?”我附和地說:“就是就是,我爸這么年輕,力氣大著呢?!?/p>
又一年,我晚自習回來,看到他正對著鏡子撥弄頭發,不時地拔下一根。偷偷看過去,鏡子前的臺面上有幾根白發。
媽說:“別拔了,這個年紀都開始有白頭發了?!彼职蜒劬Φ傻煤艽?,說:“哪個年紀?。坎痪瓦@一兩根白頭發嘛。姑娘,你爸還年輕著呢,對吧?什么工作都能干得了,就憑我這把力氣,扛大包也能養活你們娘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