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花的啟示

5月1日 晴

南方春正濃，可我卻感覺仿佛經歷著寒冬，因為工作上的挫折。我打電話給遠在千里之外的好友芳，向她訴說我在這座南方繁華的城市深圳所經歷的種種，在我長達半小時的訴說之后，她輕輕地說：“你來我這走走吧！”掛了電話，我想，是該出去走走了，于是向老總請了假，踏上了往偏遠山區的旅程。

芳在南方粵西一個偏遠山區當小學教師，那是座三面環山、一面環水的小山村。見了她，我依然喋喋不休地訴說我心中的憤懣。芳一直安靜地傾聽著，直到我竹筒倒豆子一般說完然后長長地嘆一口氣，她才平靜地說：“我帶你出去走走吧。”我于是跟著她，步行到野外。

來到野外，才發現山村的春色遠比城市的濃烈，只覺春意逼仄仄地撲面而來。在深圳，我觸目所及的是林立的高樓、飛馳的車流與擁擠的人群，都市的繁華忙碌早已消磨掉我對季節變換的感知力，我只是從日歷上冷漠的數字中才知道原來已是春季。此刻，山野濃濃的春色讓我一度迷亂。舒爽的春風像調皮的孩童四處游走，掠過水面，江河水漲；掠過林梢，剪裁了樹的華服；掠過田野，喚醒了小草野花的美夢……于是，野花像待嫁的姑娘，紛紛梳妝打扮，著一襲亮麗的裙裝裊裊娜娜地走出深閨。

山坡上，野生的土莊繡線菊悄無聲息地占據了整個山頭，相互簇擁著肆意盛開在明媚的陽光下。那潔白素凈的花兒一團團一簇簇，開成天然的花海，惹得蜂縈蝶繞趕集似的，花兒像鄰家女孩一般，曼妙地與春風共舞、與蜂蝶交談。

順著山腳的路來到田野，各種各樣的野花更紛紛撲入眼內。田野上隨處可見盛開著粉白粉白的點地梅。點地梅的花朵像拇指般大小，五、六瓣粉白的花瓣圍著一小撮橙黃的花蕊，與梅花有點相似，可它完全沒有梅花的驚艷，它是那么平凡，一點兒也不起眼，但它依然盡情地開著，開出屬于自己的一片春色。

野外還有簇擁著成片地開放的婆婆納，婆婆納花朵很小，花瓣淡藍色，在陽光下笑靨如花、天真浪漫地的樣子，遠遠看去湛藍一片；還有金黃的蒲公英花、紫色的紫露草花、粉紫色的炸醬草花……白花兒淡雅，黃花兒明麗，藍花兒寧靜，紫花兒嫵媚，它們構成了一派野花爭春的俏麗景象。無數野花姹紫嫣紅，千姿百態，連空氣里都飄蕩著沁人肺腑的淡淡花香。我在如許繁盛的野花中沉醉了！在那座城市，我見到的都是艷麗的玫瑰、高貴的百合、高高在上的木棉花，我何曾見過這樣平易近人的野花？

身邊的芳對各種野花如數家珍，娓娓道來。突然發現，她又何嘗不是一朵最迷人的野花？她安然容身于一方僻靜之所，像一朵野花，永遠一副歲月靜好、與世無爭的姿態，靜靜地綻放、吐芳，如此質樸無華，卻又如此出塵脫俗。多年來，她在這里專注地教學，又執著于寫作，已在文壇有了一定的名氣，出版了自己的散文集《草木如詩》，去年，更有雜志社邀請她回城當編輯，但她還是選擇留在山區。她的做法很是令我不解，當我詢問她原因時，她只是平靜地笑笑，說：“野花是屬于山野的。”她的回答充滿了禪意，讓我的身心轟然地經受著一番震懾。我終于明白了芳叫我來這里的良苦用心。這些野花，不擇環境、不求呵護、不爭功名，像一個禪者，自由自然地生長、綻放。山村的野花已為在生活的欲望中沉浮迷途的我指明了方向。

廣東省吳川市長岐鎮蘇村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