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腔精神

在藝術殿堂，中國戲劇的最高政府獎項是“梅花獎”。1984年，年僅24歲的他，飾演秦腔歷史劇《千古一帝》的角主秦王贏政，摘得秦腔界的第一枝梅花；2013年，52歲的他，飾演現代劇《西京故事》的主角羅天福，梅開二度，雄居榜首……

他，李東橋，陜西省戲曲研究院秦腔演員，藝術總監，從一個小小的秦腔迷到秦腔表演藝術家，從一個演員到陜西省先進工作者，主演了諸多劇目的角色，塑造了諸多的藝術形象，一口秦之聲、秦之腔，唱出了秦韻、秦味，上下左右的觀者聽者以及學者，嘖嘖稱道，同感共覺養眼養耳，樂滋滋地，尤如吃了一碗“戶縣辣子疙瘩”、“戶縣軟面”、“戶縣擺湯面”。香！是的，他的演唱，使秦腔香溢秦地，名揚西北，香滿華夏……

香！梅花香自苦寒來。

從1983年起舉辦的中國戲劇梅花獎已26屆，涵蓋58個劇種。30年來，33個省市、自治區和港澳臺的戲曲、話劇、歌劇、舞劇等獲獎演員僅634人，其中榮獲“二度梅”的只有42人。李東橋，就是42人中的一位，1961年生于陜西戶縣貧寒人家的農家娃，以濃郁的癡情和堅韌持續的努力，實現了自己精湛的藝術人生，讓古老的秦腔嘹亮不衰，為傳承和發展中國的古老文化藝術，擔當大任，卓然有成……

——題記

采訪前

很少為他人樹碑立傳。然，李東橋我是要寫的，因為作為秦人的我，李東橋早已是我很少佩服夸獎的秦人之一。

但心里老是忐忑。原因是，有關李東橋，媒體已報道許多，報刊、網絡上百篇，雖作者不是作家，但文句講究，確屬美文，活生生的先進典型李東橋躍然眼前。尚未動手，似有膽怯，怕自己寫不好。是的，先進是要用事實說話的，何況是陜西省的先進，有史以來，文藝界也沒有幾個。我知道的有省戲曲研究院的郝彩鳳、馬友仙，省人藝劉遠等，這些都是表演藝術大家。演藝界的省級勞模（先進工作者），應是“德藝雙馨”的人們。

好在，我喜愛秦腔，又略懂秦腔，又與秦腔藝術界熟悉且有交往，再有深入的采訪，自會有自己的個性理解和發現，走近了，自然會看得清楚。

采訪中

之一：大秦之腔 穿越時空的蒙太奇

鏡頭1：西安城。戶縣餐館。意外的收獲。

2013年盛夏的西安，高溫難耐，常使人汗流浹背，食欲大減。那天不知怎么，想吃戶縣“擺湯面”。中午，與夫人驅車去一家戶縣餐館。過去不喜吃面食的南方籍夫人，三十多年來“嫁秦隨秦”了，從不愛吃面條到會做出幾種美味可口的面條來。正像二十幾歲談戀愛時，我用自行車帶著她，去土門俱樂部看馬友仙主演的秦腔《竇娥冤》，其間，她用手娟（那時談戀愛互送手絹，沒有紙巾）拭著淚水，用上海腔道：“這秦腔還真的和你一樣好……好聽，好看嘞！”

與夫人吃飯間，我打開了手機，播放秦腔《西京故事》。一位男性服務員笑嘻嘻地走了過來，神氣十足地道：“唉，你們還喜歡聽秦腔？你知道這是誰在唱？唱得這么好？”夫人看了男性服務員一眼，我微笑地將頭向上一揚：“你說呢？”男性服務員驕傲地道：“李東橋。我們戶縣人！唱得怎么樣？告訴你，中國戲劇最高獎——梅花獎得主！”我說：“這是秦腔的驕傲！咱陜西的驕傲。”服務員自豪地說：“太大咧太大咧，是我們戶縣的驕傲！”夫人用陜西腔道：“這戶縣擺面呢？”男性服務員不好意思地：“對不起，那是剩面條，時間太長咧，膿了。就憑你們喜歡聽我們戶縣的李東橋演唱秦腔，我給你們得搟面，重新做兩碗正宗的戶縣擺湯面。咋樣？”我說，人家李東橋，不管是在鄉下的院落、土臺上，還是在城里的大劇場，演戲從不糊弄人。這叫認真，叫敬業，叫責任。這是一種精神。李東橋給大家的是精神食糧，你們開飯館的給大家的是物質食糧，得講美味可口，不要丟戶縣的人。

是的，戶縣人以秦腔王子李東橋而驕傲。確實，小伙子再端上來的兩碗面，夫人嘖嘖稱道：“像李東橋演唱的《西安故事》一樣，好！”旁邊一位吃得滿頭大汗，嘴里稀溜稀溜的中年人用手擦了把嘴角流著的紅紅辣子油道：“看了李東橋主演的《千古一帝》、《太尉楊震》，就像我吃了這碗‘戶縣辣子疙瘩’一樣的滿口辣香；看了他演的《游西湖》、《留下真情》，就像吃了‘戶縣軟面’一樣的柔軟勁道；看了他演的《謝瑤環》、《真的·真的》就像吃了‘戶縣擺湯面’一樣的細膩香醇，回味無窮……你說，李東橋不得梅花獎讓誰得？！”他滔滔不絕，言行之間甚是張狂。我說：“你也是戶縣人？”他很干脆地答：“是。”也難怪，誰讓他們與李東橋都是戶縣人哩！

是呀，戶縣人以李東橋“梅開二梅”而驕傲，其實，我也一樣，陜西人都一樣。

鏡頭2：一組閃回。

（閃回1）西安城。一位南方長輩的鐘愛。

這位長者是我的老岳父。他說，秦腔是國粹，是國粹之父。秦腔之美，美在唱腔，道白和演員的演技。他說他喜歡看秦腔、聽秦腔，特別鐘愛李東橋的演唱。

夫人的爸爸是解放初支援大西北從上海來西安的，當初我與他女兒談戀愛第一次去他家，這位在省城一家建筑公司任基層黨的書記的未來岳父，聽說我是陜西人，會拉秦腔板胡，還會寫戲，就跟我說到他看過任哲中演的《周仁回府》和李愛琴演的《周仁回府》，還評論兩人雖演同一角色，但表演各有風格，唱腔各有特色，都很好聽。我成了他的女婿后，談論秦腔方面事就更多了。談到《紅燈記》《祝福》《洪湖赤衛隊》等秦腔音樂的繼承和創新。這幾年，更多地談到喜愛李東橋演唱的秦腔，說李東橋主演的《千古一帝》《杜甫》《太尉楊震》，表演灑脫，唱腔優美，時而慷慨激昂，時而舒展密致。可惜《西京故事》剛出籠時，老人駕鶴西去，我還確實在他的靈前，把李東橋的唱段放給老人聽，想必老人在天堂樂不可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