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秀飛行指揮官吉恩·克蘭茲

你看過美國影片《阿波羅13號》嗎？這部由美國著名影星湯姆·漢克斯主演的災難片，取材于阿波羅載人登月計劃中的一起真實事件，曾獲1996年的第68屆奧斯卡金像獎。

如果你看過影片，一定會記得這樣一段場景：阿波羅13號發射前，控制中心一位留著平頭的飛行指揮官（埃德·哈里斯飾演）穿上別人送來的白背心，坐到控制臺前，先吸了一口煙，又端起水杯喝了口水，然后對著話筒說：“阿波羅13號所有控制人員聽好，告訴我能不能發射？”然后依次詢問各系統，隨之得到一個接一個簡短肯定的回答。

這段精彩的場景，充分渲染了火箭發射前的緊張氣氛，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這位飛行指揮官在現實中確有其人，他就是曾為美國的載人太空飛行做出過重要貢獻的吉恩·克蘭茲。今年8月，這位優秀的飛行指揮官將迎來他80歲生日。綽號“野人將軍”

吉恩·克蘭茲1933年8月17日生于美國俄亥俄州的托萊多市。從很小的時候起，他就對太空飛行產生了興趣，上高中時還寫過一篇論文，研究利用單級火箭飛向月球的可能性。

1954年，克蘭茲從美國圣路易斯大學帕克斯航空工程學院畢業，并取得了航空工程學士學位。1955年，克蘭茲成為美國空軍的一名飛行員，駕駛過F-80、F-86和F-100噴氣式戰斗機。1958年，他被指派為飛行測試工程師和主管，負責B-52和B-47轟炸機的測試維護與校驗。

1960年，克蘭茲來到弗吉尼亞州的漢普頓，加入美國航宇局蘭利研究中心太空任務組飛行控制分部，擔任水星載人飛船的助理飛行指揮官。當時，美國的載人太空計劃剛剛啟步，飛行指揮究竟是怎么回事誰也說不清。當有人通知克蘭茲到卡納維拉爾角去編寫飛行任務條例時，他甚至問什么是飛行任務條例，并說他連卡納維拉爾角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就是在這種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克蘭茲和兩名同事乘坐一架舊飛機飛到卡納維拉爾角，開始編寫飛行任務條例。

從1964年起，美國航宇局開始實施雙子星座載人飛行計劃。從“雙子星座”4號發射時起，載人太空飛行指揮從原來的卡納維拉爾角移至休斯敦。也正是從“雙子星座”4號起，克蘭茲開始任飛行指揮官。根據用顏色區別的做法，他負責的指揮團隊為白色小隊。

飛行指揮是太空飛行一項至關重要的工作。克蘭茲曾說：“這是空間飛行行業中最精細的工作。”然而，這個職業卻不是任何人都能勝任的，用克蘭茲的話說，飛行指揮“要在20秒鐘內認真考慮并解決一個問題”，而且要遇事泰然自若，處事冷靜果斷。克蘭茲正是這樣一個人。

克蘭茲外表與個性都很突出。或許因為曾經是一名軍人，他的頭發總是剪成短短的寸頭，加上生就一副棱角分明的臉，使他的外表更加剛毅冷峻。他熱愛飛行指揮工作，并對其傾注了全部熱情。同時，他對下屬的要求也十分嚴格，甚至到了無情的程度。一位控制人員在形容克蘭茲時說，即使一切正常，沒有什么事情發生時，他也會虛構出一些情況；哪怕只有五分鐘的空閑時間，他也會假想出一個意外事件。對于自己嚴格要求的做法，克蘭茲的解釋是“飛行指揮或控制團隊所犯的任何錯誤都是不可饒恕的”。雙子星座計劃期間，同事們給克蘭茲起了一個綽號——“野人將軍”，有人還將一塊寫著“野人將軍”的牌子悄悄掛在他辦公室的門外。誰知，克蘭茲卻喜歡這個綽號，他沒摘掉那塊牌子，而是讓它一直掛著。“野人將軍”的綽號出自電影《十二點正》，下屬將它送給克蘭茲說明欽佩他也是一個外表粗暴卻又了不起的人物。

克蘭茲是一名虔誠的天主教徒，每次飛行指揮前他總是虔誠地祈禱上帝賜予幫助。同時，他還是一位個性突出的愛國者，每天早晨總要在辦公室里放一會兒《星條旗之歌》和一段索薩進行曲，以振奮自己的精神。

克蘭茲還有一個極為與眾不同的癖好：不知是不是由于自己率領的是白隊，反正每次飛行指揮時他總要穿一件白色背心，重要的飛行還喜歡穿新的背心。為了滿足他的這個癖好，妻子瑪爾塔找遍了休斯頓的各個紡織品商店，尋找沒有用過的做背心的白色布料。

使首次登月化險為夷

經過水星、雙子星座兩個載人太空計劃的鍛煉，克蘭茲已經由一個對飛行指揮一無所知的原空軍飛行員，成長為一名經驗豐富并且具備特殊能力的太空飛行指揮官。一位同事評價克蘭茲說，他好像有兩個不相連的頭腦，他坐在那兒一邊呼叫指揮著控制人員，按動按鈕切換回路，思考著各種發生的問題，一邊同時寫個不停，記錄發生的各種情況。他說，他不相信還有誰能像克蘭茲那樣去工作。

憑借這種與眾不同的能力，克蘭茲開始了他飛行指揮的顛峰時期，為阿波羅載人登月飛行做出了突出貢獻。

1968年1月，克蘭茲擔任了“阿波羅”5號的飛行指揮官，這次飛行首次成功地對登月艙進行了不載人試驗。一年后，他又指揮了“阿波羅”9號登月艙的機動飛行，成功完成了登月艙首次載人飛行試驗。這兩次飛行指揮的經歷，使克蘭茲在登月艙方面的經驗比其他任何人都豐富，每次發生故障，他就成了大家迫切尋找的人。因此，在選擇“阿波羅”11號月球表面降落的飛行指揮官時，上級考慮的第一個人就是克蘭茲，并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他。

7月5日，即發射前11天，白色小隊在進行月面降落訓練時遇到了飛船出現計算機報警信號的意外情況，而控制人員卻不知道該怎么對待它。為此，克蘭茲在訓練結束后把控制人員召集起來，要求他們查清報警信號是怎么回事并如何對待。控制人員與麻省理工學院一起進行了仔細研究，發現報警信號既可以因一些嚴重到需要中斷飛行的問題引起，也會由另一些不重要的問題引起。為了能區別兩種不同情況并做出決定，他們編寫了專門的操作條例，以便有備無患。

1969年7月16日美國東部時間9時32分，“土星”5號火箭挺舉著“阿波羅”11號飛船飛向月球。按照預定計劃，7月20日兩名航天員將駕駛登月艙在月球著陸。當天早晨，克蘭茲在教堂作完彌撒，并像往常一樣聽了一會兒索薩進行曲。休斯頓時間上午8點，克蘭茲和他的白色小隊辦完了交接班手續，馬上集中全部精力進人了月面降落這個最關鍵最緊張的階段。

在這個萬眾矚目的重要時刻，克蘭茲不會忘記穿上他喜歡的背心。他仔細地從塑料袋里取出一件嶄新的背心穿在身上，那上面有瑪爾塔精心縫制的銀線。穿完背心后，克蘭茲還講究地整了整。1994年，電影導演羅恩，霍華德將克蘭茲的這個舉動藝術地再現于影片《阿波羅13號》中。

當時，整個指揮控制室已經擠滿了人，美國航天界的著名人物差不多都到齊了，已經下班的控制人員也都沒有回家。克蘭茲讓人把控制室的門鎖上，這使一個控制人員暗自發笑，不知道克蘭茲是想把其他人擋在門外，還是怕里邊的人逃出去。

工作前，克蘭茲做了一番生動的“戰前動員”。他說：“嗨，伙計們，今天我們真的要到月球去，并且將在那兒著陸。……假如在執行任務過程中有問題，我將為你們承擔責任……那么，讓我們來吧，伙計們。我再對你們說一句，就像我們訓練時那樣干吧，把外面那些人忘掉。現在我們將要做的就像我們訓練時的一樣。等干完這項討厭的工作，我們就去喝杯啤酒，那時我們可以說，見鬼，我們確實干了件了不起的事。”

“戰前動員”結束后，克蘭茲與每個控制人員逐個通話詢問情況。在得到所有人的簡潔回答后，克蘭茲用低沉的聲音說：“好，各位控制人員，30秒鐘后點火。”

可是，正當登月艙下降到距離月面9000米時，航天員報告說艙內計算機的警報燈突然亮了起來。功敗垂成之際，指揮控制人員臨危不亂，負責計算機的技術人員依靠豐富的知識和經驗，僅用短短19秒的時間就判斷出故障是計算機過載造成的，于是告訴克蘭茲：“我們繼續進行，飛行指揮。”

克蘭茲不解地問：“報警信號響著還繼續？”

指揮控制人員清晰、自信地向他講解了繼續進行的原因。克蘭茲聽完后果斷地下令：“明白，我們繼續！”

計算機警報燈過了一會兒熄滅了。后來才知道，兩名航天員為了與軌道上的指令艙保持聯系，除了打開著陸雷達外還打開了會合、對接雷達，因此給計算機造成了沉重負擔。這次報警信號雖然與幾個星期前在模擬訓練時遇到的情況不太一樣，但正是由于他們遇到過這種意外情況，并且有了應急措施，所以才能夠在關鍵時刻臨危不懼，化險為夷。“阿波羅”11號安全降落后，克蘭茲向控制人員下達了后續命令，但是指揮控制室里一片歡騰，人們不僅歡呼而且鼓掌跺腳，因此他不得不大聲高喊，最后竟大發脾氣，怒氣沖沖地喊道：“請不要再喋喋不休地說話了！”這就是克蘭茲的個性。

拯救“阿波羅”13號

吉恩·克蘭茲在阿波羅計劃中另一個突出業績是率領白色小隊成功地拯救了“阿波羅”13號三名危在旦夕的航天員，最后使他們死里逃生。

克蘭茲得知“阿波羅”13號陷入險境是在發射后的第二天晚上，即1970年4月13日。當時，值班的白色小隊還差一小時就交班了。就在這時，航天員斯威格特發回報告：“喂，休斯頓，我們遇到了問題。”克蘭茲馬上命令制導與導航人員查看一下出了什么問題。14分鐘后，指揮控制人員意識到，飛船服務艙在距離地球32萬千米外發生了災難性的爆炸事故。因此，克蘭茲和他的指揮小隊面臨前所未有的嚴峻考驗：飛船的主電源系統的電壓在急劇下降，服務艙在不斷漏氣，使飛船失去了穩定；三組燃料電池有兩組已經報廢，另一組的電壓也在下降，而且各種情況仍在不斷地惡化。

面對艱難的處境，克蘭茲和他的小隊沒有人悲觀。他們自始至終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通過團隊合作，想盡一切辦法確保飛船安全返回地球，拯救航天員的生命。

可是，究竟采用什么辦法呢？

毫無疑問，讓飛船立即終止飛行，掉頭直接返回地球最符合人們的愿望，可是直接返航需要使用服務艙輔助動力系統的發動機，而由于服務艙發生了爆炸，其發動機已經不能再寄予希望，因此飛船只剩下登月艙發動機可以使用，而它又不能使飛船直接調頭飛回地球。

但是，克蘭茲要嘗試一下各種可能性。他要求登月艙的電氣與環境控制系統主管找人計算一下在登月艙里維持生命所需要的最少電源，因為他在考慮依靠登月艙的發動機、電源、氧氣和水幫助航天員飛回地球。克蘭茲對控制人員說：“現在讓我們大家保持冷靜。登月艙情況良好，所以如果需要返回的話，我們可以用它來完成這項工作。”

經過計算，證明利用登月艙發動機的方案可行。于是，克蘭茲最后決定飛船繼續飛向月球，繞過月球背面后再啟動登月艙發動機，使飛船進入重返地球的軌道。

在全體地面指揮控制人員的努力下，“阿波羅”13號飛船終于飛回了地球。4月17日，指令艙進入最關鍵的時刻——再入地球大氣層。指揮控制室里一片寂靜，人們在屏息靜氣地等候消息。可是四分鐘過去了，飛船仍沒有任何信息傳來。克蘭茲焦急不安，他用嚴厲的口氣詢問控制人員收沒收到無線電信號。

又過了幾分鐘，“阿波羅”13號的指令艙突然出現在控制室的大屏幕上，而且它的主降落傘已經安全打開。此時，控制室里掌聲雷動。后來的電影《阿波羅13號》真實生動地再現了這個激動人心的場面。影片中，當全場縱情鼓掌歡呼時，克蘭茲卻緩緩坐了下來，用手捏住鼻梁低下頭去；過了片刻，他抬起頭擦拭了眼眶，然后站起來與旁邊的同事緊緊握手。不過，有一個細節導演沒有還原在影片中，就是克蘭茲按照慶祝成功的傳統點著了一支雪茄。“這是有史以來最甜美的雪茄煙。”多年后，克蘭茲仍然記得那支雪茄煙的特殊味道。

阿波羅計劃結束后，克蘭茲又先后擔任了天空實驗室的飛行指揮官。從1974年起，克蘭茲又參與航天飛機計劃，負責航天員訓練和飛行控制，并且直到退休前一直負責指揮航天飛機的飛行任務。同時，克蘭茲還參加了國際空間站的規劃、操作培訓和飛行控制。

1994年3月3日，為美國服務了36年的克蘭茲從約翰遜航天中心退休。“吉恩’克蘭茲為美國和美國航宇局贏得了一個良好的歷史地位。”約翰遜航天中心主任這樣評價克蘭茲。

克蘭茲先后獲得過各種榮譽和獎勵，包括總統自由勛章，以及美國航宇局的特殊服務勛章、杰出服務勛章，杰出領導獎章，美國航天協會太空飛行獎、羅伯特‘吉爾魯斯獎、亞瑟弗萊明獎、勞倫斯’斯佩里獎、圣路易斯大學校友績效獎等。2012年，克蘭茲入選國際空間名人堂，他是第154位入選人。

克蘭茲有一個美滿幸福的家庭。至今，他和妻子已經結婚56年，他們擁有五女一男六個孩子。如今，八旬的克蘭茲在安度幸福的晚年，人們將永遠記住這位優秀的太空飛行指揮官為載人太空飛行做出的突出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