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方：讓藝術在沒有文化地標的時代各安其位

秋日的午后，為了采訪星空間的畫廊主房方，我們一路“跋山涉水”。出租車穿行在狹窄的小路上，穿過了樸素的村莊，我們首次來到了七棵樹自由風藝術區，頓感柳暗花明。七棵樹，在藝術圈尚且陌生的地方，房方為什么選擇離開熱鬧的798而來到這里？他對未來藝術區的規劃是如何構想？這引起了我們的興趣。在采訪的過程中房方表示，他希望未來可以進入一個沒有地標的時代，沒有798 這種地標，也沒有F4這種說法，讓藝術可以更加分散和多元化的各安其位。

東方藝術·大家：星空間作為798藝術區的代表性畫廊，為什么突然從798藝術區搬到相對偏僻的七棵樹自由風藝術區？

房方：我沒有覺得七棵樹很偏，這里離五環的出口不到十分鐘，離798大概十分鐘，對于客戶、藝術家、以及我們的工作人員來講，都還行。而798也沒有從前便利了，有時候停車都得花費個十幾二十分鐘—其實七棵樹就是把找個車位的功夫用在路上就能到的地方。而且現在有了滴滴打車這些利器，也讓這里的交通變得更加便捷。

我注意到伍勁最近寫的卷首語，這應該也是我對繼續留在七九八的顧慮，“最主要的理由不是房租的高低，而是對于798景點化后，對798過度商業化的不安。”2005年的時候，我曾經對他說：798將會成為青年文化的聚集地；但現在的798已經不是當時我所期待的了，當然也確實沒有合適的房子，那為什么非得在798不可呢？

至于來到七棵樹，我們也不是突然決定的，星空間庫房已經在這里四五年了，我也一直在觀察這個區域的變化，七棵樹這幾年成長的很快，不過同時租金的增長速度也遠快于黑橋或者草場地。在草場地的房租兩塊的時候，這里才兩三毛，等草場地兩塊五的時候，這里也已經兩塊了。

東方藝術·大家：在畫廊的選址上，最關心哪幾個方面的因素？

房方：我覺得空間的品味很重要，是可以“無限”去追求的東西，位置只要是基本便利就行。便利與否是判定一個地方是不是“及格”的標準，而建筑空間決定了一個地方是不是“優秀”。租金方面，我更關注總價，不太關心單價，只要總價在我預估的范圍之內就好。一個畫廊在場地上耗費的資金太多，我也覺得沒有太大的必要。

東方藝術·大家：選擇七棵樹這個沒有形成規模的藝術區，對藝術家作品銷售以及藏家來訪等會不會存在什么障礙？你是怎么看待人流量帶來的銷售量？

房方：在七棵樹這里對藏家不會有太大的障礙。畫廊有很多種類，據我經營畫廊的經驗，八年來沒有一件作品是賣給散客的。星空間主要代理“成長中”的藝術家，盡管這些藝術家在藝術圈已經有一點點知名度，但還是遠比不了那些成功藝術家的認識度高，這就需要藏家長期關注藝術家之后才可能形成的交易，我所關注的很多畫廊，也大都是這樣的，沒有把作品賣給的798游客。

東方藝術·大家：現在798除了商業化還有沒有其他問題？

房方：798越來越商業化，這本身沒有問題，只不過大家應該去適應798所發生的變化。798沒有義務保持其“當代藝術本色”。十年前，藝術家開始選擇798，僅僅只是因為798是一個又大又便宜的地方。今天的798正在面臨整個北京攤大餅的城市運動，餅已經攤到這里，周圍的房價已經從幾千變成了幾萬。798不再扮演當代藝術的實驗場，好像全世界也沒有一個城市在四萬每平米房價的地段，提供這么一大片區域給當代藝術進行實驗的。798的“變色”，我覺得對于藝術家、藏家來說都不是壞事，它脫離了原來的定位，但依然保持跟當代藝術的密切關系，這沒有什么不好。去抱怨798，或者否定798，我覺得都有點兒矯情，離開沒有什么大不了，留下就去適應與接受它的改變。

東方藝術·大家：你剛剛說798沒問題，那你覺得798這種地標化是不是構成了798本身的問題？

房方：也不是問題，798對于大眾的藝術教育來說是有好處的。盡管我對星空間的期許目前看跟798正在形成的定位有些漸行漸遠，但它卻提供了另外一些絕佳的當代藝術商機，比如需要大量人流的、做衍生品或藝術特色旅游紀念品的商家就很適合，具有藝術特色的餐飲也很適合，還有一些實力雄厚的大機構，或者早期拿到很低廉的租金的機構，都依然需要并且適于這個地標。

東方藝術·大家：798作為中國的文化藝術地標，你認為798的發展模式是中國當代藝術產業的個案還是必然？

房方：就拿我們現在所處的七棵樹來說，它具備作為一個藝術區的條件，但它也沒有必要成為下一個798，甚至我覺得中國也不一定需要新的798。一個生機勃勃的當代藝術生態，本身就不一定非得具有什么高度集中的“藝術區”，比如巴黎的畫廊，有些連片的地方，但也有好多是分散的，倫敦、紐約、柏林的畫廊也是一樣，都是會有一個相對比較集中的一個大的區塊，但這并不是一個“必需品”。越是成熟和層次豐富的藝術生態當中，似乎越不需要拿“地標”說事兒，全世界有多少“798”這種地標？把798作為一種地標，是和我們當代藝術這個領域處于發展的初期有關的。

東方藝術·大家：藝術區格局會不會隨著畫廊的遷出發生什么變化？藝術區的重心會發生偏移嗎？

房方：從798走掉了不少畫廊，但798依然火爆；但同時走掉的畫廊做得也很不錯，空白空間、泰康、站臺，這些都是如此。“藝術區的格局”、“藝術區的重心”這些問題，我也沒有太多資格去談論，而且我覺得這也不是一個“藝術問題”更像是一種“策略問題”。我覺得最好在未來，能夠進入一個“沒有地標”的時代，沒有798 這種地標，也沒有F4這種說法，讓藝術可以更加分散和多元化，各安其位，讓不同人群根據藝術興趣重新組合。希望在將來“去地標化”的過程中，會讓藝術的參與者們更好的回歸對于藝術的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