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學胡舒立

李培禹

舒立給我介紹女友

舒立原名叫舒拉，她家當然還有一個叫“卓婭”的。父母給起的名字，期盼兒女能像蘇聯(lián)英雄一樣去走人生路。舒立是后來她自己改的名，如果你聽見有人和她打招呼時稱一聲“舒拉”，那肯定是我們班的“鐵磁”。大學4年，真忙啊！讀書、聽課、復(fù)習、考試，匆匆地就去報社實習了。然而畢竟一幫子青春男女在一起，我們班又是男生多女生少，屬“狼多肉少”，8個女生都在班里找到了心儀的人，唯獨舒立沒有。一些好奇多事者，委派大熊去摸摸底。很快，大熊怏怏而歸，唉，沒戲啦！他們英語快班的苗棣捷足先登了，這家伙一米八幾，偏偏喜歡小鳥依人的，把咱班的小女兵拿下了。

大熊說沒戲那就真的沒戲了，盡管舒立十分出眾，好像我們班的英雄好漢們都知趣地往后退了。那時的舒立，青春的心也沒在新聞系，班里的活動她參加得很少，下了課拿起書本就走，旋即便沒了身影。她是去找苗棣了，大把的時間、青春、愛情盡情地揮灑，倆人一路走來。

舒立跟我有件事，當時是悄悄進行的，至今知道的同學也沒幾個。那時班里一幫壞小子，只有年齡最小的阿范有女友，人家是從幼兒園就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起長大的。劉揚、楊新、張亞、楊大明，當然少不了大熊，有空就吵吵著尋找愛情，無聊起來就圍著阿范，齊喊：“我們想念薇薇！我們要見薇薇！”要阿范的女友宋薇介紹幾個她的閨蜜過來認識認識。我也在這支起哄大軍中，嚷嚷起來也挺賣勁的。舒立是護著阿范的，常把我們轟散了。這天，胡舒立找到我，問：“培禹，你真的沒有女朋友嗎？”我說沒有。她眼睛盯著我，說：“那好，我給你介紹一個吧。”舒立是認真的，我也認真地聽，她說這是家里一個阿姨托她的，大家閨秀，條件非常好，一、二、三、四……她用慣有的連珠炮似的語音，說得我心花怒放。戛然而止！說好時間，地點呢，就去舒立家。為了穩(wěn)妥，她叫來祁林，囑咐他盯著我一定準時過來，順便幫我把把關(guān)。

祁林是我們班里最認真的人，舒立托他真是托對主兒啦。星期天下午，我倆騎車出發(fā)，出發(fā)前他細心地找來氣筒，幫我給自行車補了氣。路上有點頂風，祁林呼哧呼哧的話就沒停。他說，培禹你好福氣，舒立出面給你介紹的對象，錯不了，大家閨秀，部隊子女……盡管那天頂風，我倆還是提前到了。

咦？怎么舒立站在大門口，風吹動著她的絲巾。見到我們，她快步過來，連珠炮似的說：“哎呀，對不起對不起，培禹對不起！這個女孩沒有那么好，我也是第一次見，主要是不好看。千萬原諒啊，阿姨說得太有水分了。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說了。”還沒容我和祁林搭話，她又說：“你看我都把人家約來了，而且阿姨也跟來了，一會兒見了面，培禹不許表現(xiàn)出看不上人家，抬腿就走啊。咱們是大學生，要表現(xiàn)出文明素質(zhì)啊。”

就這樣，我們見了面。事后，舒立對我的表現(xiàn)還是滿意的，她說，看不上很正常，但不能輕視人家，女孩子最怕受打擊了。若干年后提起此事，我開玩笑對舒立說，當初你怎么斷定我看不上人家？要不是你攔著，我們的小二都能打醬油了。她“哼”了一聲，給我一句：“我還不了解你？”

同窗情

同窗4年，匆匆而過。1982年我們畢業(yè)了，舒立的第一個新聞崗位是《工人日報》，而我被分配到了《北京日報》。那是一段改革開放的“黃金時期”，我們各自忙著。

忽然，舒立打來電話，仍是一通“連珠炮”。我聽明白了：她負責的《工人日報》國際部要搞一個“三資企業(yè)寫真”征文活動，需要一篇寫“順美服裝”的稿子。“順美”是北京順義縣與新加坡合資經(jīng)營的企業(yè)，當時“順美服裝”火得不得了。她告我，據(jù)說這家合資企業(yè)比較牛，一般不接受采訪，可我們選題中有它，就必須有稿子，于是請你出馬，拿下！

我實在想不起為什么就答應(yīng)接下了這活兒，是當年欠她給俺介紹對象的人情吧。好在那時我也算個“京城名記”，順義又比較熟，我找到主管外經(jīng)貿(mào)的魏副縣長，我們關(guān)系很鐵。老魏剛剛當選縣人大常委會主任，又升了一級。他答應(yīng)我說：“一定陪著去，一定讓老總出面接受采訪……”就這樣，難題解決，采訪順利。我抓緊完成了寫作、送審、交稿。舒立也不回話，但很快我寫的那篇《“順美”之美》，便在《工人日報》二版頭條位置發(fā)表了，全文一字未動，應(yīng)該是她還算滿意吧。除了較高的稿費，她好像沒有說感謝我，沒有。舒立，你欠我一聲謝謝！

多年來，我們?nèi)舜笮侣勏?8級同學之間的情誼，就是這種“身在天南地北，心卻互助相望”的親近。

為你加油

舒立是不會消停的，永遠向前進取是她的本性。忽然，又接到她的電話了，是從福建廈門打來的，照例一通“連珠炮”。原來，她已是工人日報廈門記者站站長、首席記者了。她說，你在北京日報不太順吧（她怎么知道的？），來廈門吧。我們這里有房子、有車，改革開放前沿，多少東西可寫啊！誰能拒絕她的真切邀請，我馬上答應(yīng)可以考慮。舒立說，3天之內(nèi)回復(fù)我。無奈，北京日報不放人，我去找滿運來社長，滿社長干脆來一句：“沒門兒！是我讓人事處不放你走的。”沒轍沒轍的，與我們班“女神”合作共事的機會失去了！

舒立仍不消停，她不斷向前進取，《中華工商時報》《財經(jīng)周刊》，到今天紅遍全國的財新傳媒集團，簡直讓我們這些老同學看得眼花繚亂、羨嘆不已。好在我們班的楊大明，30多年始終鞍前馬后地跟著舒立，成為她最得力的助手。大明好辛苦，大明功不可沒！

今天，我們?nèi)舜笮侣勏?8級的胡舒立，還在新聞一線戰(zhàn)斗著、拼著。舒立，我們?yōu)槟闫矶\，為你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