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愛國者的心靈之歌

巴金曾經評價一位作家時說，“他有優美的性格和黃金的心”，“同他談話，仿佛聽完一曲貝多芬的交響樂，因為，我是和一個崇高的靈魂接觸了”。他就是陸蠡，現代散文家、翻譯家。陸蠡不僅是一位偉大的作家，還是一位偉大的愛國者。抗日戰爭爆發后，他積極投身于民族解放斗爭的洪流。1942年，他才34歲，就堅貞不屈地死于日寇酷刑之下。

陸蠡的散文如璀璨的明珠在現代散文百花叢中熠熠生輝。蘇教版九年級（上冊）語文第六單元《囚綠記》是一篇詠物抒情散文，是他的典型代表作。作家在這篇散文中講述了他在抗日戰爭期間，孤旅生涯中的一個讓人怦然心動的小故事。細細品讀文章，我們可以發現其有五美：

一、流動的音樂美。

當我們讀到沁人心脾的優美語言的時候，我們的心靈必然會為之一振。語言就有這種神奇的魔力，尤其是中國的漢語言文字，簡單幾個字的組合就能散發出迷人的馨香！與其說陸蠡是散文家，還不如說他是一位精彩的詩人。文章的語言優美、清麗、節奏舒緩。讀《囚綠記》，就是在欣賞一首流動的音樂，它極富音樂美。一邊讀，一邊能感覺那優美的語言仿佛是清泉在我們的心靈流淌，帶給我們無限美的享受。

讓我們來看看作家是怎樣贊美綠色的吧！“綠色是多寶貴的啊！它是生命，它是希望，它是慰安，它是快樂。我懷念著綠色把我的心等焦了。我歡喜看水白，我歡喜看草綠。我疲累于灰暗的都市的天空，黃漠的平原，我懷念著綠色，如同涸轍的魚盼等著雨水！”文章用語準確、豐富、傳神，甚至富有些亮麗、華貴、典雅的特征。句式靈活多變，短句、長句綜合運用，感情充沛，一氣呵成！修辭手法的運用更是使文章著色不少，比喻形象生動，排比氣勢雄渾，抒發了作家對綠的強烈的熱愛。

再如“它漸漸失去了青蒼的顏色，變得柔綠，變成嫩黃；枝條變成細瘦，變成嬌弱，好像病了的孩子。”就是這樣的幾個詞組合在一起，使整個句子洋溢著生命的活力，讀起來瑯瑯上口！文中這樣的例子可以說是俯拾皆是！

二、孤獨而堅強的形象美。

王國維說：“景非獨為景物也，喜怒哀樂，亦人心中一境界。故能寫真景物，真感情者，謂之有境界。”陸蠡就是一位心中有“境界”的人。他把他心中的“景物”寫出了生命，寫出了活力。一個孤獨而堅強的形象躍然紙上！本文中，一片綠葉，一枝常春藤，就是一個“永不屈服于黑暗的囚人”。

這樣的“囚人”是孤獨的。周圍的世界，是“灰暗的都市”，是“黃漠的平原”。在這樣一個“烽煙四逼”，火車已經斷了數天的舊都中，這樣一片綠葉、一支常春藤，是多么的孤獨！作家借物抒情，以小見大。孤獨的常春藤，正是作家“孤獨形象”的象征。正如作家所說“我借重文采的衣裳來逃避穿透我的評判者的銳利的眼睛。我永遠是膽小的孩子，說出心事來總有幾分羞怯。”（陸蠡《囚綠記》序）黑暗的年代，成就了一個偉大而孤獨的靈魂。

這樣的“囚人”又是堅強的。它伸開“柔軟的卷須，攀住一根緣引它的繩索，或一莖枯枝”，“慢慢變青，漸漸變老”。“當我囚住這綠色”，“它依舊伸長，依舊攀援，依舊舒放，并且比在外邊長得更快”，“它的尖端總朝著窗外的方向”。這是一個多么堅強的形象啊！三個“依舊”，一個“總”，永不屈服的“囚人”形象栩栩如生。

這樣一個孤獨而堅強的形象多么令人憐惜、令人贊美啊！

三、精巧的構思美。

《囚綠記》是一篇典范的抒情散文。作家寫作本文的時候，深陷“孤島” ——上海。此時的上海，到處是法西斯日軍的暴行，人民的反日斗爭運動受到日本帝國主義的殘酷鎮壓，特別是像陸蠡這樣的愛國民主人士更是兇險異常。作家在這樣的惡劣環境中，為了能深深表達自己的抗日愛國情懷，他只能運用一定的藝術技巧來表達思想，抒發情懷。

寄情于物，以小見大，是這篇抒情散文最大的藝術特色。偌大的北平，在“高廣不過一丈的小房間”；“直徑一尺左右”的一個小圓窗的左下角“是打碎了，留下一個大孔隙”；圓窗外面長著一株不起眼的“常春藤”。就是這樣的一個小巧的背景下作家和“常春藤”激蕩起了一幅幅感人淚下的生活畫面。“常春藤”的堅韌、不屈、渴望光明，在作家的筆下得到了很好的描摹。作家歌頌斗爭、反抗侵略、向往光明的情感寄托于“常春藤”，以小見大，情意綿綿。

鋪墊烘托，前后照應也是這篇抒情散文的一大藝術特色。課文先寫北平房間的“潮濕”“炎熱”，是為了下文寫自己喜歡看到窗外的綠色作鋪墊的；接下來，作家寫享受小房間的綠色，這一部分又是為下文寫囚系綠色作鋪墊的；作家在寫完囚系綠色之后，著重描寫了綠色的變化，這一部分又是為下文寫“我”釋放綠色作了很好的鋪墊。層層鋪墊，層層推進，層層渲染也就達到了文章的高潮。鋪墊的同時前后文也形成了很好的照應。

合理的藝術技巧，充分表現了作家構思的精巧，使得文章起承轉合，曲直有致，神韻盎然。

四、靈活的表達方式美。

文章在表達方式的綜合運用上也頗具特色。比較鮮明的表達方式主要有敘述、描寫和抒情。

敘述自然樸實。文章是以第一人稱來敘述的，作家深情地懷念了已被日軍占領了的北京寓所窗前的“綠友”——常春藤。回憶了自己怎樣和它邂逅、怎樣囚系、怎樣放綠的過程。敘述非常的自然樸實，使讀者有一種親切真實的感覺。

描寫簡約質樸。描寫是把描寫對象的狀貌、情態描繪出來，再現給讀者的一種表達方式。它是文學創作中的主要表達方式之一。描寫的表達方式運用得巧妙，能夠生動傳神地把描寫對象呈現在讀者面前，使讀者如見其人、如聞其聲。描寫這種表達方式，它的藝術感染力是非常強烈的。例如文中幾次描寫“常春藤”：“可是每天早晨，我起來觀看這被幽囚的“綠友”時，它的尖端總朝著窗外的方向。甚至于一枚細葉，一莖卷須，都朝原來的方向。”；“它漸漸失去了青蒼的顏色，變得柔綠，變成嫩黃；枝條變成細瘦，變成嬌弱，好像病了的孩子。”這樣的描寫對我們讀者的沖擊力是巨大的。

直接抒情細膩感人。抒情就是抒發作家的情感，并且本文運用得較多的是直接抒情。直接抒情可以使感情表達得樸實真切，能震撼人的心靈。“綠色是多寶貴的啊！它是生命，它是希望，它是慰安，它是快樂。……我歡喜看水白，我歡喜看草綠。”這樣的抒情直達讀者的肺腑。“植物是多固執啊！它不了解我對它的愛撫，我對它的善意。”這樣的抒情又是那樣的直白熱烈。

五、崇高的思想美。

陸蠡的散文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著眼于下層人民和現實社會的疾苦，通過對最廣大勞動人民的勤勞、勇敢、淳樸的優良品質和不屈不撓的斗爭精神的歌頌，表現出作家憂民憂天下的崇高情懷。“我歡喜幻想，我愛做夢，而我未失去動物的本能，我不能扮演糊涂，假作惺忪。”（陸蠡《囚綠記》序）這份責任、這份夢想，讓作家不能糊涂、不敢懈怠！

《囚綠記》寫于抗日戰爭爆發后的上海“孤島”。文章沒有曲直、精彩的故事情節。作家只是記敘了自己旅居北平時，選了一間可以看到綠色的“潮濕”“炎熱”的小房間和“囚綠”“放綠”“贊綠”這樣的幾個生活小細節。通過敘述、描寫、抒情；通過思考、挖掘、剖析，在平淡質樸的文字中凝聚了自己的情感和民族的精神。常春藤所表現出來的“永不屈服于黑暗的”精神，就是忠貞不屈的偉大的民族精神。作家忠于偉大的祖國，忠于偉大的中國人民。他期待有一天能和“綠”見面，也就是期待淪亡的祖國河山早日重獲新生。作家那悲天憫人的高尚情懷、憂國憂民的崇高思想，通過惆悵、纏綿而又深沉的語言，抒發得酣暢淋漓。在這篇散文中，我們讀者看到了一個為了祖國的解放、為了人民的自由幸福而奔走吶喊的圣潔形象。文章的思想美讓我們讀者感慨唏噓！

讀《囚綠記》就是在跟一位偉大的靈魂對話，美哉！

（陳鴻光 江蘇省海安縣紫石中學 2266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