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翻日歷,離叔叔的事故眨眼間過去了數月。
還記得事發后的一個星期,我看了看表妹的微信,里面充滿了暴怒與無助的吶喊。這也無法避免,因為我也很難想象一個初二的女孩怎樣接受單親家庭的現實。
從學校回來的路上,我看到水汽氤氳的荷塘邊,芭蕉樹的葉子綠得嬌艷,平整的三角洲平原在離海的不遠處格外讓人舒坦、欣慰。也就是那天晚上,爸爸與其他親戚商量好了叔叔葬禮的事。
死是一個很大的概念,遠在千里之外的我有些憂慮,擔心我那未經世事的表妹會做傻事,那就是更不必要的損失了。
我發了些消息過去,好幾個星期她一直沒有回音,空寂成了她的顏色,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做。
荷塘漸漸褪去了顏色,芭蕉葉也漸漸萎靡了神色,但那一汪清秀的池水依然宜人,水中霧氣杳杳……
久久沒有她的音訊,距離成了最大的障礙,日子一天天過去,荷塘的水仍澄澈動人,時光讓人漸漸遺忘。新年已至,荷塘周圍被樓盤廣告圍得水泄不通,早就聽說荷塘被買下建樓的消息,看似突然,才想起這是討論已久的事。在更早之前,荷塘的主人就包了一場戲,架起臺子在荷塘對面鑼鼓喧天,向荷塘告別。
一切都有因有果,有始有終。
元旦那天,我欣然看到表妹發的短信:“祝所有人新年快樂!”此時的她并不像之前那么沉淪,而是有了一種成長后的堅強,雖然她并沒有完全擺脫陰影,但時光會漸漸幫她蛻變,讓她勇于面對,學會堅強。
現在荷塘里一半的水已被抽干,露出荒原的顏色,霧靄依舊,昭示著遠方不可預測卻又理所當然的未來。
沒有變得更好,也沒有更壞,從表妹的轉變,到眼前的滄海桑田,不知不覺中我又在經歷著許多,希望自己能更平靜地觀看陰晴圓缺,嬋媛美好。
謝謝時間,讓我漸漸接受一切變化。
愿一切安好。
【名師點評】熊芳芳:黃子珺是大家手筆,已經完全脫離了學生腔,其深刻的思想、淡然的人生境界和成熟的語言風格讓許多成年人無法企及。面對人生的大悲哀和大變遷,作者的文字看起來不動聲色:“我”漸漸接受了一碧萬頃的荷塘變成干枯的荒原,漸漸接受了綠得嬌艷的芭蕉葉終于萎靡了神色,而表妹也漸漸接受了父親的溘然離去,漸漸學會堅強面對……這樣的文字,能夠讓人在強烈的震撼中,感受到一種大靜的驟然降臨。人間許多事情正是如此:時間,讓我們漸漸接受一切變化,并且我們最終會發現“沒有變得更好,也沒有更壞”,我們可以“更平靜地觀看陰晴圓缺,嬋媛美好”,只要我們有一顆“愿一切安好”的心,人生便可以云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