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一切高遠的理想,都要回歸起點。中國一切孔子式的知識分子自古都有兩面性:既有社會人格的A面,擔當著社會和歷史的責任;又有修心人格的B面,堅守著內心的獨立和尊嚴。教《侍座》一文,講到“吾與點也”處,有一些想法與教參相異,說出來與它碰一碰,看看磕痕。
關鍵詞:曾皙;孔子;人格;AB面;
中圖分類號:G40 文獻標識碼:B 文章編號:1674-3520(2014)-03-000131-01
教《侍座》一文,講到“吾與點也”處,有一些想法與教參相異,說出來與它碰一碰,看看磕痕。文中孔子讓四位門徒各自言志,四人也是各抒己見。從字面看來,應該說孔子對于這次談話的結果是滿意的,特別是對曾皙更是旗幟鮮明地表達了自己的認同。隨之,我的想法也來了。在談孔子AB人格前,先看看這里的關鍵人物曾皙何許人也。曾皙是宗圣曾參的父親,是孔子的早期弟子之一。我對他的印象大略有三個。
印象一是此文,曾皙言志說暮春時,換上春服,和五六位成人,六七個少年,去沂河洗洗澡,在舞雩吹吹風,然后唱歌回來。關于這個情景,兩位被當今公認的儒學研究巨擘楊伯峻先生和南懷瑾先生都認為在這里可以看到曾皙的恬淡寧靜。曾皙講的境界,就是社會安定,國家自主,經濟穩定,天下太平。很多當代學者包括我們的教科書對此觀點也多取附和和采納態度。我雖不茍同,但這么多學者都認為曾皙所講的是儒家思想的高境界,那就只能說明曾皙“不同凡響”。
印象二是傳說,說魯國大夫季武子死了,曾皙去吊唁,“倚其門而歌”,被時人稱為魯之狂士。底下查了半天,也沒見著曾皙和季武子之間有什么梁子。如此舉動也只能說明曾皙“不同凡響”。
印象三是《說苑疏證》,此書里有一段關于曾參“魯孝”的故事。說曾參在田里鋤草,不小心把瓜苗斬斷,曾皙大怒,舉棒一陣毒打,打的曾參不省人事,醒來后曾參不忘孔子教誨,還裝作高興的樣子來平息父親的不滿。孔子聽后氣憤地不認曾參。曾參很費解,就去問孔子。孔子說當年舜對待父親的責罰從來都是“小棰則待過,大杖則逃走。”就是說若父親小罰,便站好等著受訓;若父親大罰,就趕快逃走,以避免暴虐,這也不失為對父親的一種孝心啊。如今你挺身而立,以待暴怒,若你父親真把你殺了,你就陷父親于不義,這是大不孝啊!你這是陷父親于不義的深淵啊。孔子的高論可謂高屋建瓴,振聾發聵。而我所不解的是孔子為什么沒有把矛頭對準那個嚴父。反正我對曾皙的這種“嚴”教方式實在是不敢恭維,而孔子也確實沒有對他進行哪怕一點點的批駁,起碼文字里是沒有記載的。這也就只能說明曾皙真是“不同凡響”啊。
搜集曾皙種種“不同凡響”的印象,細思曾皙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是孔子儒家禮制的最高境界達成者?可那個倚其門而歌的魯之狂士又是何人?那個舉其棒就打的暴虐嚴父又是哪個?種種發問只能表明這個曾皙不止“不同凡響”,更是“與眾不同”,而且是大大的不同,他不按俗務,也少制乏禮,一切隨心而為,典型的不按套路出牌的主兒。我們也就不難理解眾弟子侍座孔子時,他倒閑云野鶴般的悠哉奏瑟的行為了。而孔夫子何以“吾與點”的問題,因為文獻留白,也引得大家的競猜興致,雖千年以降,然熱度不減。基于此,我們更應該平心靜氣地好好識一下這個問題。
《侍坐》中的另三子,子路長治軍,冉有擅理政,公西華悉外交。三人先后說了志向,而這些志向無論高低,都屬于入世的一面,是孔子人格之所向,畢生之心路,我姑且稱之為孔子人格的A面。我們讀論語,研儒經,奮于學,恒于行,就是想著在自己A面的人生中能夠大書特書上一筆啊!可孔子又為何贊曾皙呢?對于此問題,歷來有爭議。一則認為這更符合孔子的A面人格,說曾皙是主張以禮治國,他的話“蓋與圣人志同,便是與堯舜氣象也”,與孔子的“仁政”“禮治”“教化”的政治主張緊承一脈,孔子說“吾與點也”是贊曾皙乃儒家禮制的高境界。
而我卻有另一種看法,我認為曾皙的話是一種出世的修心式的超脫,孔子從這里感到了一種自己畢生上下求之,又索之不得后的悵然和頓悟,我姑且稱之為孔子人格的B面。而從孔子的生平年份來看,此時的孔子也正處于“喪家狗”時期,處處碰壁,是其“道不行,乘桴浮于海”思想的表現。這聲喟然之嘆,實則一種巨人式的感傷。
回看孔子,一生都執著于自己的政治理想,道行或不行,總不離不棄,永遠都保持那份最初的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固執和堅守。我在這甚至有些偏執的堅守中,倏間了然——孔子堅守著的是他一生的夢啊!可這夢里又何嘗沒藏著他冥冥的命呢?倒下,爬起,又倒下,又爬起,我看到了他遍體鱗傷的身軀踽踽前行,我看到了他灼灼不屈的眼神直面厲風,可我又是如此清晰地聽到了他那一聲喟然的嘆息,透過孔子A面的行路人生我分明地窺見了夫子B面的修心人格。
我不由得問我自己,你明白自己的人生嗎?你認識自己的內心嗎?我們在匆忙的節奏中,還有多少時間,多少空間去關注自己的內心呢?我們所看到的往往只是一個社會的角色,被遮蔽的恰恰是我們內心的聲音。我的心不由得為夫子感動了,此時的孔子回歸修心人格,強調內心修養,絕不是放棄對社會的責任,而是為了更好地為社會服務啊。理想和行動,如同引線和風箏。風箏飛多遠,關鍵在于線。而這線,就是自己的內心啊。可以說,每一個人都應在內心為自己的靈魂安個窩來作為心靈的寄托。孔子有,曾皙有,我們也有。
一切高遠的理想,都要回歸起點。中國一切孔子式的知識分子自古都有兩面性:既有社會人格的A面,擔當著社會和歷史責任;又有修心人格的B面,堅守著內心獨立和尊嚴。無論激蕩,無論感傷,無論勇往直前,無論偏安草堂,一定不要忘記聽聽內心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