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20世紀初期,敦煌變文的發現彌補了中國文學史發展的重要一環,眾多學者從變文的名稱、起源、體制、影響及其與宗教、藝術的關系等各個方面進行了研究。本文擬對敦煌變文百年的研究做一簡單的總結, 梳理其脈絡,探討研究中的得失。
關鍵詞:敦煌變文;文獻整理;說唱體制
目前,敦煌學是顯學,敦煌變文的研究是國內外學界的熱點。迄今為止,根據《1909-2009敦煌學論著目錄》(初稿)的統計,“有關敦煌變文(廣義的變文)的論著總計1368篇,其中以通論和總論最多,計722篇。”[1]變文的研究也呈多樣化發展,涉及到文獻學、文學、宗教學等各個領域。以下是筆者對近百年國內外敦煌變文研究的歸納總結。
1.從國內看,相關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
1.1敦煌變文文獻的校勘、整理和注釋
此項工作是敦煌變文是重點,成就十分顯著。王重民《敦煌變文集》(1957),潘重規《敦煌變文集新書》(1984),黃征、張涌泉《敦煌變文校注》(1997)分別代表了50年代、80年代和90年代敦煌變文校注的成就。尤其是《敦煌變文校注》,充分吸收了現代以來最新的研究成果,共計收錄“變文86種,出校記4905條,其中糾正前人之誤228 條,補充2 814 條”[2],此書在校勘和注釋方面精要而嚴謹,代表了目前變文整理的最高水平。
此外,項楚的《敦煌變文選注(增訂本)》(2006)精選具有代表性的敦煌變文共計44篇,其特色在于對文本進行了十分詳盡的注釋,降低了研究者文本閱讀的障礙,有效緩解了目前敦煌變文重校對,輕注釋的尷尬局面。
1.2敦煌變文名稱和源起的研究
“變文”名稱的解釋始終是學界研究的熱點。王國維最初稱“變文”為“通俗小說”,羅振玉在《敦煌零拾》中稱其為“佛曲”,鄭振鐸在《敦煌的俗文學》中首次提出“變文”這一概念,他認為:“所謂‘變文’之‘變’,當是指‘變更’了佛經的本文而成為‘俗講’之意……后來‘變文’成了一個‘專稱’,便不限定是敷衍佛經之故事了”[3]。此后“變文”這一名稱得到了學者們的普遍認同,然而對“變文”一詞的解釋,學者們至今仍多有分歧。其中,項楚先生的觀點頗具有代表性,他在《敦煌變文選注(增訂本)》前言中指出:“我認為用‘變文’統稱這類通俗文學作品是可取的,也是必要的,……就狹義來說,‘變文’專指那種有說有唱、逐段鋪陳的文體,這是普遍同意的。不過,除此以外的其他說唱文體,也可以稱為‘變文’或者‘變’……”[4]項楚在書中將變文分為了廣義和狹義之分,我們現在通常所用的“變文”一詞屬于廣義上的‘變文’概念。然而,以張鴻勛為代表的學者認為用 “變文”一詞定義所有敦煌說唱文學的做法并不妥當。目前學界對此的意見尚未統一。
此外,關于變文的起源,學術界也存在爭論,論爭的焦點主要集中在“外來說”與“本土說”兩個方面。“外來說”在20世紀上半葉影響頗大,其主張變文應來源于印度,以鄭振鐸、胡適等為代表;建國后至今,以王慶菽、王重民、程毅中、伏俊璉為代表的一批學者認為變文起源于本土,此形式古已有之。關于這個問題,學界尚未達成共識。
1.3敦煌變文說唱體制的研究
前輩學人向達和孫楷第認為變文屬于俗講的底本之一,因此在分析唐代俗講的同時,對涉及到的變文部分也從程序、儀式等方面做了有益的探討。而第一次對變文的說唱形式進行獨立論述的是傅蕓子的《俗講新考》,此后的關德棟、周紹良等沿著這條路精耕細作,其中影響最大的是王重民先生的《敦煌變文研究》,此文詳細論述了變文說唱的儀式、方法、唱詞和曲調等。總體來講,從四十年代到六十年代,變文說唱體制的研究向越來越精細化發展,然而這些研究大部分僅僅從文本本身出發,視角較為單一。
八十年代以來,對變文說唱的研究呈現出一片新的景象。張鴻勛在《敦煌講唱文學概論》(1993)中,對以變文為代表的敦煌講唱文學從社會文化、類型淵源、體制、表演、思想、藝術成就和地位影響七大方面做了詳細的考論,尤其是在體制方面,對唱詞的句法和特點進行了深入剖析,對用韻和韻部進行了總結,將變文研究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度。
此外,任半塘的《唐戲弄》立足于戲劇發展的視野,從“講唱”、“說白”、“表演”等角度對變文演出情況加以分析,將變文的產生與唐代戲劇的發展相結合,許多觀點獨到精辟,發前人所未發。
新世紀以來,領域的研究視角逐漸開闊。富世平的《敦煌變文口頭傳統研究》(2009),另辟蹊徑,將敦煌變文作為中國口頭文學發展中的一個環節,對變文的口頭性歷史傳統進行追溯,并在中國口頭傳統的歷史上對變文文本進行分析,給人新的啟發。
1.4敦煌變文語言學方面的研究
此研究涉及到詞匯、語音、語法三個方面。詞匯方面的經典之作首推蔣禮鴻先生的《敦煌變文字義通釋》,此書自1959年出版以來,歷經四次修訂,迄今仍是研究變文必備的工具書。近年來,敦煌變文詞匯研究著作不斷,有曾良的《敦煌文獻字義通釋》(2001)、陳秀蘭《敦煌俗文學語匯溯源》(2001)和《敦煌變文詞匯研究》(2002)、黃征《敦煌語言文字學研究》(2002)和《敦煌俗字典》(2005)、陳明娥《敦煌變文詞匯計量研究》(2006)等。
語音方面,李小榮《變文講唱和華梵宗教藝術》(2003)考察了變文與華梵音樂及戲劇的關系,特別是綜合有關梵唄音樂的歷史,對變文中出現的“平”、“斷”、“側”等諸音聲符號進行了探析,指出“‘平、側、斷’等音聲符號既與唐前古唄相聯系,又與當世新聲息息相關,更與印度音樂一脈相承,可見佛教音樂是華梵藝術的結合體”[5]。
語法方面,吳祥福的《敦煌變文12種語法研究》,對敦煌變文的語法做了較為全面而詳細的分析。相對于詞匯研究,在語法和語音上的研究總體而言較為薄弱。
1.5敦煌變文與變相之間的關系。
敦煌變相是敦煌藝術中的一個十分重要的組成部分。于向東在《敦煌變相和變文研究》(2009)一書中,從藝術學的角度出發,借鑒了圖像學的研究方法,探討了連環畫式、屏風式、向心式等三種敦煌變相與變文的關系,立意頗新。
2.從國外來看,敦煌學作為海外漢學的熱點之一,歷來受到各國學者們的重視。
2.1在敦煌變文研究方面,日本的學者最為突出。
根據朱鳳玉和鄭阿財所編的《1908-1997敦煌學研究目錄》統計,日本學者有關敦煌變文的研究論著高達140篇,這些論著涉及廣泛,其中,入矢義高著重于從漢語語言學角度對敦煌變文的俗語詞進行研究,其代表作有《<敦煌變文集>口語語匯索引》;川口久雄將敦煌文學與日本平安文學相互聯系,展開比較研究,;金岡照光則是第一位全面系統討論敦煌文學,且從事敦煌文學文獻敘錄分類的學者,其一生共撰寫有關敦煌文學的專著4部,論文57篇。其他如鈴木虎雄、那波利貞、平野顯照和福井文雅等,都在不同領域有著出色的貢獻。
2.2歐美方面,美籍華人梅維恒先生在敦煌變文上用力最勤
梅維恒的《唐代變文》一書,是國外研究敦煌變文的代表性專著,此書所用的“變文”概念是狹義的“變文”,本書重在分析變文的源起及形式,其學術價值在于梅維恒充分利用了各國的研究成果,尤其歐美的研究論著。本書的資料性很強,參考文獻部分大約占全書的三分之一,收錄了大量海外研究敦煌變文的論著目錄,為相關研究提供了極大便利。
結語:總之,從敦煌變文發現到當今的百年來,一代又一代的學者對此傾注了極大的熱情,敦煌變文的校勘和整理更是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變文被越來越多的學者證明對中國古典小說、戲劇的形成和發展有重大影響,除此之外,變文與音樂、繪畫等藝術的關系也開始為學者們所重視,其研究正進入多學科交叉研究的國際視野。
注釋:
[1]朱鳳玉,《百年來敦煌文學研究之考察》[M].民族出版社,2012:1
[2]張淑樂,《敦煌變文研究綜述》[J].《黑龍江史志》,2009年(16):21
[3]鄭振鐸,《中國俗文學史》[M].東方出版社,2012:150
[4]項楚,《敦煌變文選注(增訂本)》[M].中華書局,2006:4
[5]李小榮,《變文講唱和華梵宗教藝術》[M].上海三聯書店,2003:207
參考文獻:
[1]張鴻勛.《敦煌說唱文學概論》[M].臺灣新文豐出版公司,1993年.
[2]曲金良.《敦煌佛教文學研究》[M].臺灣文津出版社,1995年.
[3]陸永鋒.《敦煌變文研究》[M].巴蜀書社,2000年.
[4]李小榮.《變文講唱與華梵宗教藝術》[M].上海三聯書店,2002年.
[5]梅維恒.《唐代變文》[M].中西書局,2009年.
[6]任半塘.《唐戲弄》[M].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
[7]于向東.《敦煌變相與變文研究》[M].甘肅教育出版社,2009年.
[8]富世平.《敦煌變文的口頭傳統研究》[M].中華書局,2009.
作者簡介:張智文(1981-),男,天津外國語大學國際傳媒學院碩士研究生, 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