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倫 ：邁向美聯儲之巔的女人

鄔眉

2013年11月14日上午10點，美國國會參議院聽證會大廳內座無虛席，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一位滿頭銀發、身穿正裝的女子身上。她就是現任美聯儲副主席珍尼特·耶倫。

一周后，美國國會參議院銀行委員會投票通過了耶倫擔任美聯儲下一任主席的提名。2013年12月20號，美國國會參議院投票通過了美聯儲下任主席耶倫程序性的投票。如果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耶倫將成為美聯儲百年歷史上第一位女主席、全球重要經濟體首位女性央行掌門人，以及在美國僅次于奧巴馬總統的二號人物。

這樣一位邁向權力之巔的女人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耶倫給銀行界的普遍印象是：聰穎過人、學識淵博、有條不紊、善于溝通、事業有成、家庭幸福，完全是女強人一個。由于她非同尋常的溝通能力，一些政府決策者甚至認為耶倫將改善各國央行之間的交流。

學生時代的佼佼者

珍妮特·耶倫于1946年8月13日出生在美國紐約州布魯克林，在位于布魯克林貝伊里奇的漢密爾頓堡高中畢業。1967年，以優等生成績獲得布朗大學經濟學士學位；1971年獲耶魯大學經濟學博士學位。

高中時代，耶倫曾擔任校報的主編，她的同學、退休記者查爾斯·賽代回憶說：“她是一位典型的60后自由派。她堅信教育是解決諸多社會問題的方法?！?/p>

耶倫在讀中學7年級時結識了好友蘇珊·格羅薩特，兩人都是“特進班”的學生，因為學習成績優異，這一班級的學生都跳過兩年初中階段的課程，直接進入高中階段課程學習。周末，她們常去林肯中心，安安靜靜地聽一場音樂會，偶爾也會到康尼島坐坐瘋狂刺激的急速旋風車。

現已退休的馬薩諸塞州教師蘇珊稱耶倫“極具冒險精神”，愛好非常廣泛。但從外表上看，耶倫卻絲毫沒有張揚的個性，而是“非常安靜，似乎對任何事物都淡定從容”。

然而，這位外表沉靜的高材生卻對經濟學情有獨鐘。對經濟學的著迷也改變了耶倫的命運。蘇珊回憶說，讀完布朗大學的第一個學年后，有一次在學校遇見了耶倫。一談到經濟學，耶倫就立刻兩眼放光，滔滔不絕地談論起各種經濟學話題，她對經濟學的激情溢于言表。在同窗好友看來，耶倫今天的成就并不令人意外，因為早在漢密爾頓堡上高中時，她就被授予了“資深學者”稱號。

一個并不簡單的“鴿派”

作為兩次榮獲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哈斯商學院杰出教學獎的“資深學者”，耶倫在獲得博士學位后，把主要的精力都用于教學和研究論著上。這位美國猶太裔經濟學家一直在延續其導師——已故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托賓——的學術遺產，主攻方向為失業率和通脹調控。

上世紀70年代與耶倫一同在大學教書的布蘭迪斯大學國際金融教授拉切爾·麥卡洛克說，在耶倫的早年職業生涯時期，很難想象她能夠在美聯儲擔任高層職位，那時耶倫也認定自己不會脫離學術研究。

1994年，由美國前總統比爾·克林頓提名，耶倫開始擔任聯儲委員會理事，從此步入政壇。憑借著扎實的學術功底，以及良好的溝通能力，耶倫在由男人把持的宏觀經濟管理領域，平步青云。1997～1999年，她任職美國總統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2004年成為舊金山市聯邦儲備銀行行長。2010年，美國總統奧巴馬提名耶倫接替唐納德·科恩出任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副主席。

在擔任美聯儲副主席后，耶倫一直強調美聯儲促進充分就業和維持物價穩定的“雙重職責”。由于她對通貨膨脹率的容忍度較高，以換取降低失業率，這使她成為一些人眼中的“鴿派”。

事實上，耶倫的角色并非“鴿派”那么簡單。1996年，時任美聯儲官員的耶倫就和當時美聯儲主席格林斯潘爭論合理的通脹水平問題，耶倫認為過低的通脹水平和過高的通脹水平一樣，都會損害經濟——現在這個觀點已經得到美聯儲的廣泛認同，但那時卻沒有。同年，耶倫呼吁格林斯潘上調短期利率，因為她擔憂過熱的經濟可能導致過高的通脹，但據前美聯儲官員勞倫斯·邁耶表示，格林斯潘拒絕了耶倫的建議。

1995年，耶倫說服聯儲貨幣政策決策委員會，設置偏低的通脹目標要勝于對通脹零容忍。2012年，她協助推動聯儲引入2%的通脹目標。耶倫曾表示，2%是個較為理想的目標，它兼顧了通脹指標的缺陷和對通脹率高于或低于目標的利弊權衡。

除具備在美聯儲供職時間比任何現任官員都要長的資歷外，耶倫還具有出眾的判斷能力和預見性。她是2005年最早預警美國房地產市場泡沫可能危及經濟的美聯儲官員，也是2008年最早指出美國經濟陷入衰退的美聯儲官員。美國《華爾街日報》曾進行分析，2009年至2013年，現任美聯儲官員中耶倫對美國經濟指標的預測最準確。

在14日兩小時的聽證會上，耶倫的表現廣受好評。參議員提問說，央行可以維持購債多長時間，她溫和地表示“購債不能永遠持續”，這讓參議員感到滿意。關于她傾向于在下月還是明年放緩量化寬松政策，她完全沒有給出任何暗示。

美聯儲前高級經濟學家斯蒂芬·奧利納說：“耶倫知道怎么給出答案，這個答案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對問題作出了回應，但又不會泄露任何新信息。這是令人印象深刻的表現?！倍趬毫ο卤３宙偠ㄅc積極溝通是成功的央行官員重要的品質。

“賢內助”助力 任重而道遠

或許正因上述種種原由，耶倫成為新一屆美聯儲主席最佳的人選。而在耶倫成功的背后還有著一位出色的“賢內助”。1977年，耶倫在一個餐廳里，遇見了她后來的丈夫、經濟學家喬治·阿克洛夫，兩人在次年6月結婚。他們的兒子羅伯特·阿克洛夫現在是英國華威大學的經濟學家。

耶倫的丈夫阿克洛夫也非等閑之輩，他是2001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自上世紀80年代以來，耶倫和丈夫的名字時常一同出現在學術雜志上。阿克洛夫在2001年獲得諾貝爾經濟學獎時發表的一篇自傳文章中寫道，他與耶倫不只是性格相合，在宏觀經濟學方面的看法也總是非常一致。同事們說，阿克洛夫時常冒出瘋狂的想法，耶倫則通過縝密的思維，把它們變成嚴謹而富有邏輯的論證。

但不要認為耶倫只是一個刻板、嚴謹的學究，她還具有極強的幽默感和親和力。一名耶倫在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執教時的同事勞拉·泰森說：“她的確幽默感很強。她丈夫能讓她笑到嚴重帶淚。我覺得她是適應能力強的人。她有幸福的人生?！边@對夫妻的老朋友、與阿克洛夫合作寫書的羅伯特·席勒說，他們夫妻二人的關系很融洽，無拘無束。

雖然不溫不火的耶倫通過了14日聽證會的考驗，市場從她的回答中也嗅到了其將繼續維持伯南克量化寬松路線的“鴿派”氣味，但她深知如果登上權力的巔峰，面臨的最大挑戰就是如何引導美聯儲平穩退出超寬松貨幣政策。

一方面，美國的經濟復蘇仍需要寬松的貨幣政策支持，過早退出將導致經濟復蘇受損，失業率上升；另一方面，美聯儲的資產負債表已達到創紀錄的近4萬億美元，債務違約風險增高，太晚退出可能導致通脹飆升和相關的資產泡沫。

此外，耶倫面臨的另一大挑戰將是如何加強金融監管，避免一些大銀行鉆國家政策的空子，“大而不倒”。2008年金融危機時，耶倫正在擔任舊金山聯儲主席。這場危機使她從一位較為“溫和的”地區性銀行監管者，轉變成嚴格監管的信奉者。她表示，不能等到麻煩即將到來，監管者再去思考采取何種措施應對。

有媒體預測說，耶倫尚將任重而道遠，如何帶領美聯儲平穩退出超寬松貨幣政策，如何完善上世紀30年代大蕭條以來美國最為嚴厲的金融監管法案細則，不僅關系到美國經濟和金融體系的穩定，也關系到全球經濟和金融體系的安危。歷任美聯儲主席沒有相關的經驗，如何拿捏好處理這些問題的時間點、力度和節奏，也正是美聯儲這家百年機構交給首位女掌門的“世紀挑戰”。（作者為新華社前駐柏林分社記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