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雨絲
1
空間內云氣過重。濕爛如洪水退去后的小本生意人
滿面憂色,警告熟人不要搬動那些紙箱
犀牛過境時小心藏好它的角,不顯出香和耐燒
鐵制物別無此虞,水速飛亂紙的花色
他吹起一點風雪和灰,像個很古的人不善言辭
但在街口流言熱島制造的小循環里甩手游蕩
人們在與之相交的時間中則憂心頭皮爬上恍惚的麻,
晝夢或食困,一些清晰的邊緣墜入無向的風
2
日色生疏,沿街散落幾顆卵石咋舌
名姓已知的身世油一般慣性流出并被各自拾取
他嚼食苦柚皮,偷舐硯上墨水,澆鑄魚骨為梳
直到蕨根插入氣管劇烈咳嗽引燃年關前的鞭炮
女主人將棚子和親戚在一夜之間備妥,
天亮后茶水熱氣蓬蓬混入迷霧
3
窮酸文人的保護神背插鋼筋續塑膠羽毛
在異鄉口音里代他衣錦跛行,并驚擾麻雀,受到偏愛
樹枝交錯成謎指示除夕之路
煙灰入眼,話筒偶有遲鈍,大神聲沙于層疊的白紙世界,
開始想起老家日益沉默的兒子,模仿著雙親
終日在河邊吹哨,喂食水鳥
無邊敞開向饑餓而不著涼
4
沒有仇人或債主,也沒有城管勒令拆除
人們在重復中變得厭煩,加速
這個舊社會的生番趁機傳授測算流年和托夢的方法
如何捕獲一只犀牛割它的角,或收集鹽分以期不朽
他抽出一根纖細的脛骨撥弄草須指點比劃
一手偷偷藏起新剝柚皮的巽人氣味
5
我赤身站在熱水里看窗外棚頂的薄雪
想起收音機雪白的聒噪中,他或許從未編排頻率
像風在井底刮轉,十多年前的煙氣開始重復
因為人們抱怨道路太過濡軟,結束容忍
年的熱鬧開始之前他就走到別處去了
自電話繩淘汰以來,為記事方便
她通話時習慣性地攀上耳機線
聽筒沙啞傳來天氣轉暖的云聲
另一手摳下粉色指甲油小山
此時應有風箏懸停于鳥圈
他的手緩行,輕佻的笑劇被拉長
露出空白條紋,令人不斷想象失去
如春天開始關閉一城爐火
在他面前她無法稠密
而別離稀釋了柏油路面
她于群書中意外發現屬于自己的喙
和永遠的飛行狀態。說明日子近了
流動的鏡面中他們比劃雙手揣度未來,
失重的羽毛在地底飛馳,人群坐立不安
隨著信息技術的不斷進步,各類媒介生產大量的信息,向社會傳播的信息量也日益增多。對處于不同經濟地位的群體,他們獲得信息的效率也是不同的,社會經濟地位較高的群體將比社會經濟地位較低的群體以更快的速度獲取信息,在現實社會環境中,信息(知識)差距將呈擴大而非縮小之勢。
到達時太陽變成一種注釋:即不可知論者。
他們互不介意打出瀆神的哈欠
翅膀參差相碰,制造迷人的溫度
她咬著橘色吸管。樹上白花已然落滿
渡口人馬蓬亂,夕陽發灰沉入水中
江風開闊吹散兵燹的濃度
史官暫時忘記編排云象和望氣捕星
多年后匆匆補上的神璽已然開裂
意氣和意氣自若的口角。清水滾動闊葉
喪亂之舟泊次水邊爬上纖細成群的貝類
默認的不可和解,收復志愿轉入官場和棋局,
并真正流露于屐齒之折。此時已不可訪陳留阮遙集
竹林過密,因而謀殺罪名成立
衣袖寬敞低語卻曖昧不合,排人下膝
斷爛處五斗米補充柳絮的比喻
巷口霧氣凝重,零星裝置的燈火盒子仍在談論
我寫下異常通順完整的段落以推敲答案
時鐘動搖的白晝,車鈴偶爾鳴叫
暖爐虔意供奉各色糖果并附銀色核桃鉗子
不速之客潦草完成一本病歷和當代史
玫瑰之名沿襲街道與河堤訪求隱居縣城的騎士
畫像者挖出一勺落日黃,開始想念另一張臉
謎語于今夜拆穿完畢。紙條和線比量出微妙誤差
貢多拉從直尺上“突突”駛遠形如圈套
室內光線明亮,退役的足尖舞女正在進行手指練習
像春分前的水龍頭觀察日后過多的個人時間
我們在不同空間松開迷惑各自睡去
一只野貓走過街道,燈盞正依次偷偷熄滅
打了兩個小時電話我開始想念海
馴熟于長裙明暗之礁,手指發熱
內陸少女們服食形如感冒的迷人藥物咿呀沉醉
地板光滑如水,不如放養些影子和針線
理同一點上爆炸出豐富宇宙充入故事氣流
我們曾徹夜相互辯解,參與貨車尖銳的體積
而今在兩種氣候里各自完整,
為全新的所有權歸屬激動不已
火光密集流瀉終止了談論
我停下思考移植的辦法,
調試水土,籌算變量并聯系那邊的人
事情處于笨重而微醺中,
繩結松脫如忘記般順利
帶上一支筆,再帶一些錢
如果住在島西便不要早起
務實于海味,日光和古董鋼琴
云有好形狀記得寫給我看
證明一些相互想念的日子
事隔三日,他們相遇于同一頻道的不同時段
手上攥著一大把聲音,為防遺漏各有克制的著述
水牛眼神平靜,七點尚未被鐵軌之弧驚擾
照片并無低緯的熱度,惡的手掐緊身體
囤為柴火。果木與鐵器被嵌于肥實的地表
他藏起一根廢釘,想象這是一場激烈的種植
植物終將擠壓生長,果實懸垂開始甜蜜的反攻
而九點時背風坡上已落滿風雪
黑色樹木嚴肅如槍口,這暗示苦刑的數據被忽略
后來他拿走了所有人的證件和身世,
依稀想起他的雙親從未見過雪
他們得到了籠統的尊敬和稀薄的榮譽
喜愛茶水,抽屜塞滿紙張,筆跡工整
偶爾流下淚,并為此感到抱歉
我又聽見隔壁鋸木頭的聲音
想象著越來越多的光流到青山背后
鳥叫和藥香散落在風中,擦破銹蝕的護窗
我出生的時候,永不墮落的精神在此地流行
所以當我面鐘而坐勇敢回憶一些潮濕停滯的午后
像廚房淅瀝的水龍頭,比它更了解老去
“你怎么這么慢?”三十二路針法齊齊指向某點
秋風起兮,纖長的注釋如白熾燈葉子墜落,伴有陣雨
積木文明迅速衰落,新鮮牙齒應詔補闕
她變得那么健忘而溫順,不再言語,因而那么需要和解
我縮在樟腦和黑暗的柔軟里,
默許桌上的豆腐花慢慢涼掉
心想,就這樣失去了一個令人尊敬的對手
牙齒在每天夜里長錯。我總是想著那個豐盈多汁的比喻
直到一天清晨夢見身上長出蟲子,高興地摸到了它的局限
我松開發辮,而山腳行路匆匆的老和尚沒有注意到這點

郵遞員總是給另一個班的女生送信
聰明如他,從來沒有與她多說一句話
你說我吃飯速度太慢像在數數
陌生地界的閑暇令我們輕輕地笑出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