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看浮云

程應峰

人生雖短，卻是看云無數。白云也好，黑云也罷，都可以不假時日激發逼仄貧弱的想象。想象常常不是千篇一律的，它因時而異，因境而發，因情而生。

“閑看浮云流水，細數燕飛魚游”，一份難得的閑情，一份超然的興致。不管在人生的哪個階段，能有這份心境，一定是平靜而快樂的。坐在逶迤的河堤或躺在青翠的草地上，頭頂是飄逸的流云，斜飛的乳燕；腳下是清澈的流水，漫游的魚群；縈回左右的是輕柔的和風。那一刻，身心的疲憊杳無蹤影，生命中多了一份難得的從容——閑看云起云落、云聚云散的從容。正是這份從容，讓外在的浮躁漸漸趨于平靜。

“行至水窮處，坐看云起時”，是一定程度上的出世，經歷過大喜大悲的人生，才會有如此物我兩忘的胸襟和心境。人生是一種刀刻斧削般的歷練，有真切人生經歷的人，說不定哪一天一不小心就步入了絕境，面臨絕境的人，是最有可能茅塞頓開，大徹大悟，步入化境的。

“寵辱不驚，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漫隨天外云卷云舒。”不管是云之下，云水間，云之上，云卷云舒總是不著痕跡地給人以啟悟。云的形狀千變萬化，人的一生不可捉摸。曾有一位國王，在經歷了一場曠日持久、險象環生的王室之爭后，想知道人生是什么。于是，他把最有學問的大臣召到身邊，問他們，人生是什么？大臣無言以對。國王說，給你們10年時間，遍訪天下，回來給我答案。大臣們去了，歷經千辛萬苦，回到王宮，帶著滿滿10車書稿。國王一看那么多書稿，說，我怎么看得過來？再去濃縮一下。大臣們又用了8年時間，用一頭毛驢馱回兩袋書稿。國王已經走向老年，看到書稿時說，我眼睛有點花了，看不完這么多書稿了，你們再去探訪，盡量簡要一些。大臣們又用了4年時間，足跡遍及千山萬水，終于把人生概要為一本書，呈給了國王。國王已垂垂老矣。他拿著那本書對大臣們說，我看不見了，也聽不清了，你們干脆對我說，人生到底是什么？一位大臣上前對國王說：人生就是“生老病死”。國王說，我聽不見。大臣們互相望了望，一齊大聲對國王說：國王！人生就是“生死”！國王聽見了，沉思良久，對大臣們說：好吧，我知道了，你們領賞去吧。

“浮云何處去，千山伴月來，相思花樹下，霓裳為誰裁。”人生果真就是生死嗎？生死之間，有那多么酸甜苦辣、悲歡離合，怎能用生死一筆帶過？也許，對于生命本身而言，其實就是生死二字。人生不知有多少夢想如庭前花般開了又敗了，來了又去了；不知有多少心事天外云般聚了又散了，濃了又淡了。只有在閑看流云聚散，漫隨清風來去的時候，才會幡然醒悟生命過程是如此簡單。

不管是“美人橫臥笑紅塵，閑看浮云如夢遠”，“獨鶴天邊俱得性，浮云世上共無情”，還是“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緣身在最高層”，都有它的藤蔓枝葉，都是一份一言難盡的人生況味。有道是“自然成高致，向下看浮云”，“不貪眼前浮云，身后自有蓮花”。然而，不管怎樣，浮云自有浮云的妙處，閑時看它，觸動的是心境，撫慰的是情懷，啟迪的是人生。

（編輯 月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