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特科“紅隊”行動探析

□ 陳洋洋

1927年，蔣介石集團在上海悍然發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開始了一場對中國共產黨人和革命群眾的大屠殺，共產黨在上海的工作被迫轉入地下。面對復雜而又困難的局面，時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負責中央軍事工作的周恩來決心開展中共自己的情報、保衛工作，以保衛黨的安全和革命的前程。1927年11月，中共中央特別行動科在上海成立，即中央特科，開展情報、政治保衛和鎮壓叛徒的工作，這是中共第一個情報特務組織。中央特科分為4個科，“紅隊”是特科第3科，是行動科，又名“打狗隊”，由一批“神槍手”組成，各個身懷絕技，主要任務是采用秘密、極端方式鎮壓內奸和叛徒。白色恐怖下，“紅隊”行動針鋒相對，有力回擊了國民黨勢力的瘋狂進攻。從當時的特殊歷史條件出發，認識“紅隊”行動應把握以下幾點：

一、“紅隊”行動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為避免黨和革命事業遭受更大損失而采取的必要舉措

中國共產黨以解放全中國、解放勞苦大眾為己任，順應時代潮流，領導被壓迫人民打倒帝國主義，反抗國民黨當局的黑暗統治，進行的是進步性、正義性的革命。在國民黨集團對共產黨人和革命群眾進行瘋狂屠殺的緊要關頭，在中共內部“革命投機者”背叛革命、出賣同志的緊急情況下，如果不斷然采取措施，中共中央和革命同志的安全都將受到巨大威脅，中國革命的偉大事業也有被扼殺的危險。在這種嚴峻的形勢面前，“紅隊”為打擊“劊子手”的囂張氣焰，震懾革命意志不堅定者“獻媚政府、出賣同志”的心理，為革命進行造勢、宣傳，以暴力手段進行“懲惡除奸，大快人心”的行動，是一種為保存革命斗爭力量而迫不得已采取的革命方式。這種方式具有革命的正義性，是中國革命的組成部分。

叛徒給中國革命和黨組織造成難以挽回的損失，消滅他們是為了清理門戶，避免更大損失。中共早期領導人羅亦農被叛徒何家興、賀芝華夫婦出賣遇害后，中共中央在發表的悼文中寫道：“亦農同志被害了，中國無產階級失去了一位最熱烈的領袖，中國共產黨失去了一位最英勇的戰士”①穆欣：《陳賡傳》，140頁，北京，人民出版社，2010。。彭湃參加過南昌起義，擔任過中共臨時中央政治局委員，被譽為“中國農民運動的領袖”，領導了海陸豐農民武裝起義，并領導創立了中國最早的蘇維埃政權和海陸豐根據地。他被叛徒白鑫出賣，后英勇就義。彭湃被害后，周恩來下定決心：“我們一定要把敵人消滅掉，要把出賣彭湃同志的白鑫干掉。”②穆欣：《陳賡傳》，123頁。1931年，時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中央特科負責人的顧順章叛變投敵，使武漢地下黨組織遭到破壞，中共早期領導人惲代英和蔡和森等人慘遭殺害，中共白區工作因此走入低潮。顧順章被稱為“中共歷史上最危險的叛徒”。他的妻子一直擔負中共的機要和交通工作，熟悉中共在上海的許多要人。顧順章叛變后，共產黨組織出面對她進行教育、挽救，卻沒任何效果。可見，這些叛徒身為共產黨員，不遵守黨的章程和紀律，泄露黨的機密，貪圖個人利益，出賣同志，對中共的白區工作造成了巨大的破壞，給革命造成了難以挽回的損失。在這種特殊情況下，中共中央經過集體討論，作出了對叛黨分子實施處決的決定。這是為了鎮壓叛徒、除奸懲惡，告慰死去的同志，保衛中共中央的安全，避免黨和革命事業遭受更大損失的必要舉措。

二、周恩來明確指示“紅隊”行動是懲惡除奸，不搞恐怖活動，并高度重視“紅隊”的思想教育

特科成立后，為規范特科的工作，周恩來制定了三條基本原則，即“不許亂打叛徒，危害大的才打；不準打公開的特務；不準搞綁票”。他強調：“只能消滅危害黨的叛徒和暗藏的特務內奸，對反動統治階級頭面人物包括公開的特務頭子都不要打，否則會偏離政治斗爭的正確方向并且脫離群眾。”①徐焰：《中共特科紅隊4支手槍懲內奸，不搞黨內偵察和恐怖》，載《學習時報》，2010年9月14日。在處決何家興、賀芝華夫婦前，周恩來指示中央特科“不能以感情代替政策，要重證據，不能輕信所謂表現，嚴格強調黨絕不冤枉一個同志”②王朝柱：《周恩來在上海》，92頁，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2008。。鑒于顧順章窮兇極惡，罪不可恕，1931年12月1日，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主席毛澤東親自簽發通緝令，對顧順章“格殺勿論”，這是中共歷史上絕無僅有的一次對叛徒下達如此的嚴令。在對顧順章家人清剿的時候，周恩來明確指示“兩個未成年的孩子是無辜的”，結果顧順章8歲的女兒被送到保育院，12歲的小舅子被放回家，并沒有對他們實施處決。周恩來的這些指示，嚴格劃定了“紅隊”行動與其他政治集團的恐怖行動的界限，為“紅隊”行動指明了正確的政治方向。

周恩來最看重“紅隊”隊員的思想教育。為解決一些“紅隊”隊員秘密工作經驗不足，紀律觀念不強，盲目熱衷單純打打殺殺的傾向，他于特科成立之初即舉辦學習班，和惲代英一起親自為特科人員作報告，以提高特科成員的政治覺悟，消除流氓無產者思想，培養秘密工作紀律意識。此后，他不斷幫助“紅隊”成員樹立正確的政治立場、自覺的紀律意識，經常整頓、純潔隊伍。周恩來等領導人的“精心”打造，為“紅隊”成為中國共產黨除奸懲惡的有力拳頭奠定了思想基礎。

三、“紅隊”行動有嚴格限定，沒有濫用暴力，更沒有濫殺無辜

自中央特科成立以來，“紅隊”的行動就一直限定在懲惡除奸、鎮壓叛徒上，對國民黨黨政軍重要人物都沒有采取過綁架、暗殺等極端行動；對與共產黨政見不合的其他黨派的民主人士也沒有使用過絲毫恐怖性質的手段；在黨內出現激烈的意見分歧時，也沒有利用特務組織對黨內走不同路線的同志采取監視、威脅、秘密處置等措施；對無辜的群眾更沒有造成傷害。“紅隊”對何家興、賀芝華夫婦監視了一段時間后，證實他們確實投敵叛變，出賣同志后才采取行動。顧順章叛變前，得知上海的警探和“包打聽”經常在一品香飯店碰頭，一次將幾箱炸藥運進飯店，準備把飯店炸掉，周恩來得知此事后立即制止，認為這會傷及很多無辜群眾，在社會上會對共產黨造成極壞影響。顧順章還主張綁架一些國民黨軍政要員來進行威脅，換得贖金來充實黨的經費，也遭到陳賡等中央特科成員的堅決制止。這些都表明中共在指示“紅隊”進行除奸行動時，是嚴格控制打擊范圍和打擊程度的，對革命對象和無辜民眾都沒有采取過激手段，沒有搞恐怖主義，所采取的行動，僅限于對黨的利益的捍衛和對革命同志生命的保護。因此，“紅隊”為共產黨在民主愛國人士、廣大黨員和人民群眾心中樹立了正義的形象，增加了黨的凝聚力，加強了廣大人民群眾對共產黨的熱愛和信心。

綜上所述，“紅隊”行動是在叛徒和敵對勢力十分嚴重地侵害了共產黨人和革命群眾利益乃至生命的情況下，在中共生存已經受到嚴重威脅的緊急關頭，才采取的一種緊急措施和特殊手段，而且有著區別于其他政治集團恐怖行動的明確的政治方向和工作原則，是正義的和值得稱贊的。他們為革命力量的保存和中國革命的勝利所作出的突出貢獻，將永載史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