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持續發展新評估體系的戰略意義*

中共中央黨校哲學部北京100091

可持續發展新評估體系的戰略意義*

文/陳熙皓 郝 棟

中共中央黨校哲學部北京100091

當前中國的可持續發展面臨著諸多復雜問題，破解之道唯有推行包含經濟績效指數、環境績效指數和社會責任評估指數，覆蓋國家、區域、企業三層行為主體的新評估體系戰略，以經濟、環境和社會責任的綜合評估報告引導中國未來可持續發展路徑。文章論述了可持續新評估體系戰略如何轉變、調整和改革中國社會發展評估機制，以及推行新評估體系對于中國未來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意義。

新評估體系戰略,可持續發展,評估機制

DOI 10.3969/j.issn.1000-3045.2014.05.014

2014年5月30日，段培君教授在第三屆“戰略與決策高層論壇”暨第二屆“戰略思維高層論壇”——可持續發展熱點難點研討會上提出了可持續新評估體系戰略（見《中國科學院院刊》2014年第4期）[1]。該戰略以制定、實施可持續新評估體系為核心內容，要求確立包含經濟績效指數、環境績效指數和社會責任評估指數的新評估體系戰略，覆蓋國家、區域、企業三個層面的行為主體，以實現經濟、環境和社會責任的綜合評估。通過實施可持續新評估體系戰略，將為中國經濟、社會、環境和人的可持續發展提供新的實踐指導，對于處在戰略機遇期和轉型期的中國具有重大意義。

1 改革經濟評估體系、促進經濟“質的優化”

可持續新評估體系戰略中，將經濟增長質量和效益、經濟需求和供給結構的指標擺在更加重要的位置，使經濟績效指數中“質、量”的戰略地位排序實現結構性調整。通過強調經濟發展的“質”，引導中國未來經濟發展路徑。

（1）實施可持續新評估體系戰略，提升經濟增長的質量和效益。過去在以GDP為核心的社會發展績效考核體系的引導下，通過依靠資源等要素投入推動經濟增長和規模擴張的粗放型發展方式，使中國經濟總量取得了全球第二的成績，但卻存在很大的“水分”。“高投資、高消耗、高污染、低效率”的經濟發展模式，不僅導致了嚴重的環境危機，也造成了中國經濟的結構性問題。例如產能過剩。據中國社科院發布的《2014年中國經濟形勢分析與預測》，當前我國產能利用率平均已低于80%，有些產業甚至低至70%。按照85%—90%系正常水平的國際標準，我國目前的產能利用率已接近危險水平，有的行業已陷入破產的境地[2]。為何會出現如此嚴重的問題？在以GDP“論英雄”的年代，地方政府、官員、國企領導只看重經濟的總量，不關心經濟的質量，更忽視了當前投資對于未來經濟發展的影響。因此，在政府主導經濟發展的中國模式之下，高投入帶來的高產能，雖然把經濟總量提上去了，經濟效率和質量卻成了突出問題。

在國有經濟占主體、政府的經濟干預較強、市場機制還在逐漸完善的中國，實施可持續新評估體系戰略，重視經濟增長的質量和效率在經濟績效評估中的地位，強調知識、技術等創新因素對于經濟增長的貢獻程度，對于中國經濟的結構調整和轉型具有很強的實踐意義。

（2）實施可持續新評估體系戰略，完善經濟需求和供給結構。正在推行的新型城鎮化戰略、消費拉動經濟戰略，使得投資將繼續發揮拉動經濟增長的巨大作用。中共中央、國務院在《國家新型城鎮化規劃（2014—2020年）》中提出：“城鎮化是現代化的必由之路……，是擴大內需和促進產業升級的重要抓手”。而現在的關鍵在于如何引導新型城鎮化戰略、消費拉動經濟戰略創造出合理的經濟需求和供給結構。實施可持續新評估體系戰略恰逢其時。

首先，我國城鎮化率預計在2020年達60%，這將引發巨大的投資需求。據測算，城市化率每提高1個百分點，新增投資需求6.6萬億元，能夠替代10萬億元出口。因而，城鎮化將成為擴大內需的巨大引擎，是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的突破口和著力點[3]。除了巨額的基礎建設投資外，農民將在住房、教育、醫療、養老、家居等方面產生更為巨大的消費需求。實施可持續新評估體系戰略，優化由新型城鎮化戰略帶來的巨大經濟需求與供給結構，從而實現新型城鎮化的“新”的戰略目標——資源節約、環境友好、經濟高效、社會和諧等。

其次，實施可持續發展新評估體系戰略，優化消費拉動經濟戰略。一方面，在可持續新評估體系中，政府的社會責任評估機制將被放在與經濟、環境績效評估相同的戰略地位，這將引導地方政府和官員重視在教育、醫療、養老、社會公共服務和扶貧濟困等方面的投入，促進消費拉動經濟戰略的實施。另一方面，可持續新評估體系中的環境、社會責任績效評估機制將規范企業行為，讓企業在承擔社會責任的前提下追求合理利潤，從而改善消費環境，讓由消費拉動經濟戰略產生的“GDP”符合中國可持續發展的要求。

（3）實施可持續新評估體系戰略，提升中國經濟的國際競爭力。面對全球氣候危機，雖然世界各國對解決危機中各國責任的分攤還處于爭論中，但對于氣候經濟的看法基本一致。歐美等發達國家利用技術、資本的經濟積累優勢，逐步建立更加完善的環境保護和社會責任評估體系，以及相對應的商業標準體系。面對競爭日益激烈的全球市場和不斷提升的商業標準體系，唯有實施可持續新評估體系戰略，通過可持續新評估體系中環境績效指數、社會責任評估指數對企業行為的引導和規范，提高中國商品在環保和社會責任方面的標準，提升中國經濟的國際競爭力。

（4）實施可持續新評估體系戰略，促進新能源戰略的實施、提升能源利用率。擁有龐大人口的中國正在逐漸實現其自身的現代化，但國內有限的人均資源、國際能源價格的上升、中國企業較低的能源利用率，使得中國經濟不能持續、健康發展。如何利用逐漸減少的自然資源推動中國經濟持續增長，合理的經濟發展引導機制至關重要。

可持續新評估體系中經濟績效、環境績效評估將合理引導企業增加在新能源和現有能源高效利用設備與技術上的研發投入。這不僅有利于中國企業在國際新能源戰略中取得競爭優勢、挖掘現有能源利用潛力，更有利于當前中國環境問題的解決和未來的環境保護。

2 改革環境評估機制、轉變環境保護機制

在可持續新評估體系戰略中，環境績效評估將參照國際EPI體系，對國家環保部現有指標體系權重化，使之能夠對地域和企業形成綜合性評估和排名。這將轉變原有環境保護運行機制。

首先，在以GDP為核心的經濟績效考核制約下的地方政府和官員，在環境保護政策和法規的執行上并不嚴格，這不僅導致了嚴重的環境危機，也使得當前看似樂觀的經濟總量隱藏著巨大“水分”。在《2014年中國經濟形式分析與預測》中，中國社科院數量經濟與技術經濟所2012年的測算表明，20世紀80—90年代，我國生態退化和環境污染帶來的經濟損失約相當于GDP的8%。2005年以來，這一數字雖不斷下降，但到2011年，仍然在4%左右。若扣除生態退化與環境污染造成的經濟損失，我國的真實經濟增長速度僅有5%左右[2]。

可持續新評估體系戰略中的環境績效評估將被納入到地方政府和官員的考核之中，這將增加地方政府和官員在環境保護上的積極性和資源投入，也將在某種程度上扭轉當前環保執法不嚴的局面。

其次，過去企業在環境保護上的投資，不僅增加企業的運行成本進而降低企業在市場上的競爭力；同時企業的環境治理模式也是先污染再治理、先污染再處罰。而實施可持續新評估體系戰略，將轉變企業的環境保護模式。

企業在環境保護上的投入、企業生產加工、產品的環保指數都將通過新評估體系形成綜合報告，稅務部門將根據企業在環境績效評估中的得分，按照國家規定減免相應的稅收。這緩解了企業在環境保護方面的投入壓力，增加企業在環境保護方面的積極性，由過去的“只罰不獎”變為“先獎后罰”的模式。事實上如表1所示，我國每年在環境污染治理方面需要投入巨額資金。實施可持續新評估體系戰略之后，通過財政稅收手段將過去巨額的治理經費提前用于引導和獎勵企業加大環境保護投入，將有效減少環境污染之后的治理費用。而更重要的是，在新評估機制之下，自然環境將不會被污染破壞，人們的生產生活質量將提高，經濟活動產生的GDP將不再有“水分”。

表1 2007—2012年全國環境污染治理投資統計

3 構建社會責任評估機制、促進社會發展

（1）發布政府社會責任報告、轉變政府職能。首先，在以GDP論“英雄”的過去，地方政府和官員都將注意力和資源集中在經濟建設方面，對于政府社會責任承擔似乎并不重視，其在這方面的工作投入和表現也得不到有效認可和監督。實施可持續新評估體系戰略后，將增加政府和官員在教育、醫療、養老、社會福利和扶貧濟困等方面的工作積極性和資源投入力度，從而提高中國社會的公共基礎服務水平，促進其向服務性政府的轉型。

其次，實施可持續新評估體系戰略，促進社會發展公平。受制于以GDP為核心、且有嚴重缺陷的政府績效考核機制，地方政府和官員都將主要精力和發展資源投入到提高地方經濟總量中。但由于東、中、西部的區位條件、原有基礎及政策傾斜等差異，使得改革開放以來東、中、西部地區間的差距呈現出不斷擴大的趨勢[4]。但社會基礎服務在全國是可做到相對公平的，這就需要政府將精力和資源放在承擔社會責任上，而不是具體經濟活動中。實施由經濟、環境保護和社會責任績效評估的綜合評價體系，將肯定地方政府和官員在承擔社會責任方面的積極性和資源投入力度，促進社會公平、提高人民福祉。

最后，實施可持續新評估體系戰略，改善政府形象。強調政府在承擔社會責任方面的績效評估，促進政府和官員在承擔社會責任方面的積極性和資源投入，將有助于改善當前政府的形象。在當前網絡信息社會，各地頻頻曝光老弱孤寡、無錢醫治孩童等事件，引發網絡愛心活動，同時也激起對政府在扶貧濟弱方面的質疑。眾多事件都是網絡曝光之后，才引起當地政府和領導的重視，落實相關政策，開展援助行動。雖然亡羊補牢為時不晚，但是類似事件的不斷上演，不僅削弱了政府在民眾中的形象，更暴露出當前政府工作的缺漏。而實施可持續新評估體系戰略，將社會責任考核納入綜合考核體系，并占有一定權重的情況下，地方政府和官員將積極履行社會責任，而這不僅惠及廣大弱勢群體，還將改善政府形象。

（2）發布企業社會責任報告、促進企業健康發展。首先，過去中國企業在承擔社會責任上，只有違反法律、法規才會受到制裁。由于地方政府對GDP的盲目追求，對于轄區內企業違法違規存在執法不嚴的現象；與此同時，由于我國企業的違法成本不高，加之監管不嚴，導致企業不能很好地履行相關社會責任。實施可持續新評估體系戰略，企業根據相關法律規定，自行發布企業社會責任報告，不僅可以使得企業自身在社會責任方面的投入得到稅收減免，還可以引導資本向優秀企業流動，從而增加中國企業的良性競爭力。

其次，實施可持續新評估體系戰略，將有效減少社會危機。新評估體系中先獎后罰的引導機制，不僅減輕企業在社會責任方面的投入壓力，也為政府減少了社會危機處理的相關投入。企業積極履行社會責任，將大大減少罷工等群體性事件；減少由產品質量安全引發的不信任事件，尤其是食品安全；提升企業售后服務水平、保障消費者正常維權等，增強企業與勞動者、消費者之間的信任關系，促進社會安定和諧地發展。

4 可持續發展法治體系的一次創新

可持續新評估體系戰略的提出是中國經濟、環境保護和社會責任承擔法制化的要求，是我國可持續發展法治體系的基礎。法律是促進可持續新評估體系制定、實施的手段，也是新評估體系戰略順利實施的重要保障。規范化、制度化、法制化的可持續新評估體系除解決當前我國可持續發展中評估機制的缺陷問題，還將推動建立保障可持續發展戰略的機制。先獎后罰的引導機制，將是突破法律慣有的“懲罰”模式的一次重大創新。不僅能夠很好地約束、懲罰違背可持續發展原則的個體，還能通過積極獎勵的引導模式，最大限度地吸引更多個體參與到可持續新評估體系戰略中。

5 我國發展戰略的一次轉型

從“六五”計劃到“八五”計劃，我國發展戰略是以經濟效益為中心，以促進經濟增長為重心，雖然對環境的保護有所涉及，但總體趨于經濟發展之下，這是“重點”戰略階段；伴隨著全球可持續發展理論的興起和環境保護重要性的凸顯，從“九五”規劃到“十五”規劃，依然把經濟發展作為戰略中心，但強調重視經濟、社會、人口、生態、環境和科技等因素的協同發展，這是“全面”戰略階段；從“十一五”規劃至今，國家發展戰略強調以環境引導發展、以人為本的政策趨勢。提出立足節約資源保護環境推動發展，把轉變經濟增長方式作為著力點，從依靠增加資源投入帶動向主要創新驅動轉變。可持續新評估體系戰略的推行，則標志著我國發展戰略的一種文明轉型，即是“善”的戰略階段。

可持續新評估體系戰略是一種“善”的戰略。通過制定和實施涵蓋經濟績效指數、環境績效指數和社會責任評估指數，覆蓋國家、區域、企業三層主體的可持續新評估體系戰略，引導和規范政府、企業、個人在經濟、環境和社會責任的行為，以達到經濟、社會、環境之間在一種“善”的機制下持續發展。“善”是較之以前我國發展評估體系而言的，這種“善”的體現在于以下兩方面：

一方面，在可持續新評估體系戰略中，企業自行發布涵蓋環境績效和社會責任績效評估的綜合報告，不僅規范了企業的經濟行為，也引導著發展資源向著善待人、善待社會、善待環境的優秀企業流動。使得發展資源的流動由過去以經濟增長為導向，轉向以人、社會、環境的可持續發展為導向。

另一方面，在可持續新評估體系戰略中，強調政府在承擔社會責任的績效評估。促進政府和官員在社會責任方面的投入和工作積極性，使得地方政府和官員將有限的精力和資源投入環境保護和承擔社會責任方面，引導政府資源向促進社會公平、扶貧濟弱等社會服務方面流動，而不是集中向物質財富增長方向流動。

1段培君.中國可持續發展新評估體系戰略的初步構想.中國科學院院刊，2014，29（4）：2-9.

2 2014年中國經濟形勢分析與預測.[2014-6-30].http:// guoqing.china.com.cn/2014-01/13/content_31170362_2. htm.

3辜勝阻,武兢.城鎮化的戰略意義與實施路徑.求是，2011，（5）：27-29.

4武力,肖翔.不均衡與均衡:中國經濟發展的歷史與邏輯.中共黨史研究，2012，（7）：11-20.

陳熙皓中共中央黨校哲學部戰略學教研室2012級戰略哲學專業博士研究生。四川閬中人。主要研究方向：戰略學、戰略學理論及應用。E-mail:cxihao@qq.com

郝棟男，國家行政學院經濟學部博士后，中共中央黨校哲學博士，國家行政學院生態文明研究中心副秘書長。山東濟南人。研究方向為生態文明與大國戰略。出版專著1部，發表論文20余篇，參與編寫叢書教材10余本。E-mail：zydxhd@126.com

Significance of New Sustainable Assessment System Strategy

Chen Xihao Hao Dong
（Teaching and Research Department of Philosophy,Party School of the Central Committee of C.P.C., Beijing 100091,China）

Today,there are many complex problems in China’s sustainable development.The only solution is that we must implement the New Sustainable Assessment System Strategy.This strategy contains the index of economic performance,environmental performance,and assessment index about social responsibility,and it covers three-tier participates including the state,regional government,and enterprises.We should use the integrated assessment report including economic,environmental,and social responsibility to shape the direction of China’s futur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This article discusses how to change,adjust,and reform assessment mechanism of China’s social development,and the significance of the new assessment system for China’s futur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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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稿收到日期：2014年9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