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當代藝術家具設計中的“形而中”

■ 張天星

（中國工藝美術學會工藝設計分會藝術家具設計研究中心，上海 200444）

中國當代藝術家具設計中的“形而中”

■ 張天星

（中國工藝美術學會工藝設計分會藝術家具設計研究中心，上海 200444）

“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對于這兩句話的借鑒，隨處可見。古人倡導道器合一，今人也贊同道器不可分割。一事物預想和另外一有別于自身的事物發生聯系，中介物質非常必要，形而中作為形而下與形而上之間的橋梁，拉近了經典與時尚的距離，提高了市場與設計的兼容度。

1 簡述設計中的“形而中”

1.1 何為形而中

形而中是道器合一的途徑，道即形而上，屬精神層面之范疇，器即形而下，屬物質層面之列，而形而中作為精神與物質之間的橋梁，不僅為思想找到了合適的依存者，也賦予實體以生命，使之成為寄托使用者思想的有利工具。對于道與器之間的討論，從古至今從未間斷過，先秦時期，諸子百家多持重道輕器的立場，造成道器之傾斜；儒家則拘泥于“仁”與“禮”之間的因果關系，依然不能平衡道器之間的天平；而道家則明確提出“技進乎道”，過于迷戀道之境界，卻忽略了實物的使用性。我們提倡重己役物，但要適度，如過于以“自我”為中心，便會走向“文勝質則史”之地步，偏向道之行列；我們尊重自然，但需理性，如過分的迷戀“天然美”，最終會墜入“質勝文則野”之河，步入重器之列，破壞了美與善之間的和諧。

形而中是與時俱進的產物，其涉及范圍包括主觀群體（設計師、工匠、制造商、消費者、學者等）與客觀存在（器物、技術、材料等），只要將主觀群體之思想與客觀存在之現實處理得當，自會到達“文質彬彬”與“道器合一”之境界。

1.2 形而中與工藝設計

工藝設計介于藝術設計與工業設計之間，支持工藝美術運動所提出的“技術與藝術的結合”，但不回避機器與信息化帶來的機會，工藝設計倡導中國文化的回歸，但有別于工藝美術運動（以中世紀為標桿），并不禁錮于某個過去的時代。新技術的出現是時代進步的標志，作為每個時代中的主體，我們不能將之忽略，亦不能逃避。

愛因斯坦曾說過：“要么適應新的思維方式，要么面臨空前的災難。”時代的進步帶動生活方式的改變，適應新的思維方式不僅是主觀群體的必然選擇，也是尊重客觀存在的必要前提。形而中作為生活方式變革的潤滑劑，呈現的是動態之狀，而非止步于某個時代。

工藝設計這個名詞，雖然聽起來有些現代化，實則一直伴隨著我們中國設計的成長：在工業革命之前，是手工藝與藝術的結合體，當步入工業時代時，工藝設計則是技術與藝術的融合物，無論是工藝與藝術，還是技術與藝術，均帶有時代之印記。既然工藝設計涉及工藝與設計之間的關系（人與物或者主觀群體與客觀存在），那么形而中必然參與其中，因為形而中不僅要了解主觀群體之思想層面，如審美取向、文化背景、消費心理、社會行為、視覺、觸覺等等，還需研究客觀存在之物質層面，如大小、比例、重量、顏色、材料、技術與空間關系等，故形而中不僅是道器合的手段，還是工藝設計有別于藝術設計與工業設計的標志(見表1～2)。

2 影響形而中之設計的因素

2.1 教育

我國的設計教育與設計產業一直處于不平衡的狀態，呈現出兩端大中間小的模式（設計教育與設計需求的增加，而專業化的隊伍與合格的設計人才卻少之又少），面臨著中國文化的回歸，我們的高校尚未單獨開設傳統家具設計之課程，是需求不夠誘人，還是師資力量的匱乏？

教育是理論與思想的源頭，企業是檢驗理論的戰場，新一代設計師對于現代西方家具設計尚能應付，而對于中國家具（傳統家具與中國現代家具）的設計而言，則處于較為尷尬的地位，如中國文化的缺失、中國工藝的不了解、中國家具之選材與配色的不確定性以及對家具與空間關系研究的忽略，均是造成新生力量與企業無法對接的根本原因。

家具設計原本是交叉學科，中國當代藝術家具亦如此，其內涉及美學、材料學、工藝、物理、化學、哲學、消費心理學、社會行為學、史學、風水學等多方面知識，新生力量無法在企業中培養自己理論素養，而專業教育才是引導他們將自己所學之理論與實踐相碰撞的奠基石。

2.2 “快時尚”介入

來自于服裝行業的快時尚，以緊跟當季潮流為目的，其特點是更換頻率極快。快時尚作為消費型社會的競爭手段之一，不僅滿足了消費者追求新奇與視覺的刺激感，也加快了商家“創新”的速度。

主觀群體的審美具有周期性，厭倦了西方設計元素的程式化之后，開始將目光鎖定在中國文化之上，于是市場又出現了新的動向：大量帶有中國元素的家具出現了。傳統家具行業模范古代藝術家具之形，現代家具行業將中國元素賦予現代家具之上，“復古風”席卷了中國大地，傳統家具行業無需設計師，按照傳統工藝與式樣，復制著過氣兒的輝煌（對材料青睞有佳），對于現代家具行業，也無需設計師與匠師之間的溝通，自造著披著中國元素的西式家具。而經過激烈的市場之戰，主觀群體意識到了設計的重要性，于是開始為自己量身定做某一概念，為吸引消費者的注意力打下堅實的基礎，于是“快時尚”悄然無聲的進入了中國設計。

新風格在市場的炒作中層出不窮，各種各樣的造型語言充斥著我們的視覺，貌似當代的設計風格在更新換代之時，是不需要時間和實踐的，“快時尚”不僅歪曲了主觀群體對時尚與經典之間的參悟，也縮短了客觀存在在市場中的生命周期。

讓技術成為藝術，讓時尚成為經典，本是我們中國當代藝術家具的精髓，但如果過于迷戀“快時尚”的新奇，也許會導致與經典的擦肩而過。

2.3 工藝與設計的漸行漸遠

在工業革命之前，中國設計即包括制作過程，也包括設計過程，科技將我們引入了機械時代，技術上得到了突飛猛進的飛躍，可是祖國的設計確是一落千丈，中國設計被中國制造所代替，昔日的光輝似乎被無止境的跟風行為所掩蓋。

表1藝術設計 側重于設計的藝術性，用抽象的形制訴說精神的寄托，常隸屬于形而上之列。工藝設計 工藝設計=手工藝或者手工藝精神+藝術，其是拉近藝術設計與工業設計之間的橋梁與紐帶，具有手工藝精神的同時，需與所在時代的生活方式相輔相成，將人文精神融入其設計中，隸屬形而中之設計。工業設計 工業設計=批量化+抽象藝術，其與現代設計理念同步，同先進的技術、材料、藝術緊密相連。

經典的設計絕非源于一人之力，而是擅長不同技能之參與者的共同產出，中國當代藝術家具作為中國現代家具的代表之一，預想在當代留下印跡，不能不顧設計，更不能將工藝置放于一旁。經濟轉型了，我們能與世界對話了，西方的理論、技術、材料等等也一擁而進了，在以上的基礎上，中國設計出現了質的退化，即從中國設計到中國制造，這一轉變過程，也造成了工藝與設計的進一步分離。

無論是工藝美術運動，還是包豪斯，均贊同工藝與設計的高度統一，在此方面，中國當代藝術家具有同樣的心聲，設計者參與生產，匠師、工匠參與設計，共同完成“手腦聯動”的過程。愿望是美好的，但現實是殘酷的，我們倡導匠人參與設計，設計者參與生產，但其中存在諸多不可抗力，首先，絕大多數高校并無傳統家具專業；其次，高校教師較難與工匠順利對接；再次，中國古代藝術家具需要較強的實踐能力；最后，缺少中介機構對相關專業人員的培養。

中國設計之工藝有別而西方，所以我們切勿站在工業設計的陣營中思考我們的設計問題（中國當代藝術家具是工藝設計的產物）。

3 設計中的形而中之研究

3.1 宅與具——空間與家具的整體性

世界上沒有一物是孤立存在的，家具亦不例外。家具作為空間中的一份子，無法割裂與之的親密關系。從席地而坐到垂足而坐，并非憑空產生，而是與當時的住宅狀況息息相關。

中國文化有古今之分，古人將之運用的合情合理，并沒有將家具置身于空間之外，無論是民間住宅，還是貴族府邸，抑或是祠堂與廟宇，其內的家具之色澤、材料、形制等均能與空間相得益彰。時間的流逝，經濟的發展，西方的審美賦予大眾眼前一亮的感覺，但是經過一段時間的嘗試與實踐，人們依然眷戀本國之文化，于是中國文化開始回歸。無論是設計師還是工匠，均有一顆”誰也擋不住”的頌揚本土設計之熱情，將各式古典元素堆砌混合使用或高仿古典家具等均是其之表現形式，也許是對家具制作的研究過深，以至于忽略了我們日常出入的空間。

中國當代藝術家具作為新生概念，已逐漸走入人心，也引起了一部分設計師、匠師、學者等的共鳴，家具作為個體，也需依附其他個體（空間）所存在，家具與空間如能保持平衡關系，自然“和諧統一”，如家具與空間之間的和諧關系被打破，那么“格格不入”也是理所應當之事，“適度設計”也好，“整體設計”或者“整體家具”也罷，均是兩者平衡后所產生的結果。

3.2 人與具——行為與家具的關聯性

世間的萬事萬物均是普遍聯系的，沒有孤立存在的個體。人作為主觀群體，有精神的需求，也有物質的需要，故其不能孤立于客觀存在之外；物（本文的研究范圍鎖定與器具）作為客觀存在，隸屬物質層面，需要被主觀群體發現于利用，成為具有使用價值之物，故客觀存在亦不能脫離主觀群體而獨立存在。

形而中的具屬于商品之列，既然是商品，必然離不開三者，即研發者、生產者與消費者的共同作用。同屬主觀群體，但其在形而中之設計中的角色卻截然不同，研發者是產品形成的重要力量，無論是外部造型，還是內在工藝，均與其息息相關；而消費者是產品的最終使用者，有決定購買與放棄的權利，故研發者調研與開發的重點不應僅僅停留在研究客觀存在之上，更應將消費者之行為的研究也納入研發范疇，如人口統計變量、心理圖式變量與角色理論等。人口統計變量與消費者的年齡、性別、家庭結構、社會階層與收入、民族與種族、地理位置與生活方式等關系密切，而心理圖式變量則涉及消費者的興趣、愛好、審美取向與文化背景等因素；角色理論則可根據客觀存在與主觀群體之間可能存在的關系，進行針對性的設計，如自我概念依附（產品有助于確立使用者的身份與地位）、懷舊依附（產品成為與過去自我的一種聯結）與互相依附（產品成為使用者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以中國當代藝術家具為例，其作為中國現代家具的一份子，是藝術與工藝或技術的結合體，在風格上，不僅有新古典、新中式、新海派與新東方之別，在流派上，亦有晉作、蘇作、廣作、京作、寧式、徽作、東作等之分。不同的主觀群體對其的喜好不一，有人青睞古色古香的新古典式，有人鐘愛略帶現代感的新中式，還有人喜愛簡約而不簡單的新東方系列，以上這些喜好的異同均取決于消費者的年齡、收入、所處的地理位置、文化背景、審美取向等因素。另外，消費者對品牌的執著不可忽略，其選擇的商品是傾向于自我身份的確立（自我概念依附型），還是經典文化的懷念（懷舊依附型），抑或是朝夕相處的生活伴侶（互相依附型），都是誘使其作出最終決定的關鍵因素。

4 結語

形而中作為綜合概念之一，不僅涉及客觀方面，還需充分考慮主觀群體之需求。將形而中引入中國當代藝術家具的設計之中，不僅是填補設計理論之空缺，也是相關從業人員長期實踐的產物。古時的輝煌，我們無法參與，但是今日的經典，我們卻可親手塑造。

（責任編輯：星 空）

[1]邁克爾?所羅門,盧泰宏,楊曉燕.消費者行為學[M].北京:北京人民大學出版社,2014.

[2]付秋芳,程進三譯.情感化設計[M].北京：電子工業出版社,2005.

[3]柳冠中.設計方法論[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1.

[4]張天星.中國當代藝術家具方法論[J].家具與室內裝飾,2014(06).

[5]張天星.中國藝術家具概論[J].家具與室內裝飾,2013(09).

Human-centered Design of Chinese Contemporary Art Furniture

Zhang Tianxing

形而中作為以人為本的設計，拉近了形而上與形而下之間的距離。將形而中融入中國當代藝術家具之設計中，是延續中國文化的必要途徑。形而中不僅包括大小、比例、重量、顏色、材料、技術與空間關系等客觀存在，還涉及審美取向、文化背景、消費心理、社會行為、視覺、觸覺等與主觀群體相關之內容。

當代藝術家具；形而中；工藝設計

ract:Human-centered which is between metaphysic and utensil takes part in the design of Chinese art furniture to keep the development of Chinese culture. The content of human-centered includes objective stuff that involves size, appropriation, weight, color, material and technique and subjective expression that covers aesthetic, culture background, consumer psychology, social behavior and visual sense.

rds: Contemporary Art Furniture; Human-centered; Crafted Design

TS664.01

A

1006-8260(2014)12-0028-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