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民居銘石樓室內陳設的地域特色解析

■陳惠華胡傳雙魯群霞淡智慧

(1.東莞職業技術學院藝術系，廣東東莞 523808；2.華南農業大學 林學院，廣東廣州 510642；3.中國水利水電出版社，北京 100038)

嶺南民居銘石樓室內陳設的地域特色解析

■陳惠華1.2胡傳雙2魯群霞2淡智慧3

(1.東莞職業技術學院藝術系，廣東東莞 523808；2.華南農業大學 林學院，廣東廣州 510642；3.中國水利水電出版社，北京 100038)

廣府民系，為嶺南三大民系之一。漢代漢武帝平南越并統領南方400年之久，因此，廣府文化既深得古南越的遺傳，也備受中原文化的發展影響，地域區位更是讓廣府人深受西方文化及殖民地經濟的影響。廣府地區無論從文化、信仰、宗教、建筑都具有多元的層次和鮮明的區域特色。廣府傳統民居作為一種物質文化的傳遞形態，反映了特定地區、歷史時期的地域特點和時代信息，同時也充分反映出不同時代使用者和建造者的文化品位、審美傾向及對多種文化兼容并蓄、因地制宜、大膽創新的思想。本文以廣府地區中開平碉樓的銘石樓室內設計作具體案例，對廣府民居室內空間的地域特征和時代變化進行了調研和解析，以其為現代室內設計提供借鑒和參考。

1 銘石樓建筑平面布局及室內陳設的歷史背景

自2001年，開平市政府推行遺產托管制度作為保護古民居建筑的依據，許多封存幾十年的碉樓和別墅得以打開進行修葺和維護。2005年，自力村銘石樓主人方潤文的孫女方瑤珍和方瑤珠女士專程從美國和香港趕回家鄉，與開平市政府簽訂托管合同，重新開啟銘石樓厚重的鐵門。銘石樓被譽為自力村保存最完好、外觀最豪華的碉樓，修建于民國中期，主人為歸國華僑方潤文。碉樓代管人方偉達先生介紹道，他保留的賬本中有記錄銘石樓建造期間的開支，上面寫有“民國十四年十月進料，民國十六年十月入伙擇日費”的開支記錄，銘石樓的造價約花費了10多萬銀元。樓高6層，為鋼筋混凝土結構，樓宇院落自成一體，為裙式碉樓。樓內第6層采用了富有中國風格特色的六角攢尖琉璃瓦涼亭，建筑外墻的灰塑裝飾多采用了中國傳統圖紋中的“福”、“壽”、“祿”字形和荷花、龍、鳳等題材（圖1）。從銘石樓的平面布局（圖2），仍然保持著廣式傳統民居中三間兩廊民居的格局，即正房三間開，中間為廳堂，左右兩邊為房間。為了方便游客參觀及彌補室內陳設的空缺，銘石樓內的2-4層格局稍許有些變化，由原本的6房一廳改為了5房一廳，但總體還是保持主人生前的居室環境。在入住銘石樓時，方潤文先生把樓內精心布置了一番，并擺上不少從國外舶來的家具、落地大鐘、留聲機、彩描金瓷首飾盒等。1953年方家后人舉家喬遷，以至于半個世紀以來，銘石樓的大門都緊閉不開才得以保存室內陳設的原始模樣。

2 銘石樓室內的陳設形式與地域特征

銘石樓的主人方潤文先生常年旅居在外，西方文化對他影響深遠，但他的內心卻傳統而保守，這種內心的復雜和矛盾心理便體現在銘石樓的建筑外觀及室內陳設上，中西合璧的華麗裝飾也成為銘石樓的標志。樓內的平面布局以傳統的“三間兩廊式”為基，在空間序列上以西方的實用主義為主，中西結合的格局反映了主人在價值取向上備受西方文化及生活方式的影響。建筑的豎向空間的立面尺度、比例關系與傳統的廣式民居相差無幾，橫向空間則根據功能區域及主人的喜好進行不同程度的裝修與陳設。樓內共為六層，其中1層為正廳、2-4層為起居室、5層做供奉佛龕的場所、6層為休憩用的涼亭。平面布局為集居布局方式，中間為廳堂、過道及樓梯間，廳堂比較寬敞，且通風采光效果佳，兩側為房間，房間多而空間狹小。由于銘石樓樓內經過人為復原，不能與昔日的室內陳設完全一致，但其中的家具、生活用具、陳設品都為當年的銘石樓所有。方潤文的孫子方元亨在歸國參觀銘石樓時，說起銘石樓的昔日居室廳房的安排，其中提到，二樓的主人房是自己與母親居住的房間，房間的大床就是他當年睡的床，床的位置也沒有變化。當年三樓的居室為方元亨的伯母居住。筆者在考察現場中，經過實地測量及繪制，總結出其中三類環境的陳設形式與特征。

2.1 廳堂環境

自古以來，中國人向以能居高堂敞屋為榮耀和理想，即所謂“堂之制，宜宏敞精麗”。而主人方潤文也不例

外，銘石樓內所有的廳堂布置都是樓內陳設最精致、氣氛最典雅的空間。傳統的廣式廳堂都十分講究其陳設的對稱與均衡，陳設方式多依照建筑中軸線對稱布置，規整莊重，正廳后上部通常設置神樓祭祀祖先及天神。區別于傳統，銘石樓的廳室裝修既精美儒雅又靈動多變。在保持廳堂中軸線對稱布置的基礎上，對其家具及工藝品的陳設進行靈活應用，既營造了適宜的環境又方便了居者的使用。如1層的廳堂以中軸線形式展開陳設，采用了彩繪圖紋及鑲嵌波紋彩色玻璃的木隔扇對對稱的房間進行空間分割。廳堂正中懸掛了主人及三房太太的人物相框，兩邊的木格扇墻面對稱擺放著做工講究的家具，用同樣式而不同類型的坐具進行視覺上的對比。位于2-4層的廳堂，家具布置往往成雙對擺，一般在廳室正中放置桌案，靠墻面對稱擺置不同款的扶手椅、椅幾二對，既體現中軸對稱又能夠達到對比統一的效果（圖3）。柜櫥、幾架等靠窗戶或角落附近放置，既達到取物視線佳而又能以防擋住過道。陳設品講究美與實用的結合，則以品種的類型尺度作區別，均衡分布在廳堂內，以達到美觀室內又有實用價值的意義。

2.2 臥房環境

表1

■圖1 建筑外墻上的灰塑裝飾■圖2 銘石樓2樓平面布置圖■圖3 銘石樓的廳堂陳設■圖4 銘石樓的臥房陳設■圖5 銘石樓的廚房環境

臥房是銘石樓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提供休息睡眠的場所。臥房大多位于銘石樓的正面朝向，基于碉樓建筑的結構，每間臥房的大小尺寸都在長2.5-2.9m、寬2.6-2.8m之間浮動，至少有1扇窗戶，房門的寬度相對較小，只有700mm。相對廳堂環境的井然有序、有規有矩，臥房對于主人而言，則以舒適跟寧靜作為陳設標準，不過分追求形式和氣氛的效果。一般以床榻擺放的位置為重心而展開整體布置，床榻設在僻靜角落或離窗較遠的位置，可避免正對房門或過于強烈的光線照射，輔之于梳妝臺、衣櫥、箱柜、鏡架之類。梳妝臺、衣櫥一般放在光線較好的位置以便于衣物的取用，房中所有帶有鏡子的器具都按照風俗習慣，沒有正對著床榻。但臥房的陳設有較多不合理之處，這也是房間長寬比例的限制與復原陳設考慮不周全的影響。例：臥房內很多柜、櫥、箱都靠墻呈直線型排列（圖4），部分堵塞了靠角落的床和其剩余空間，床頭位置正對房門或帶有鏡子的衣櫥正對房門。

2.3 廚房環境

長期以來，廚房在民居建筑中的地位十分微妙：作為制作食物的載體，廚房是實現民以食為天的中介，其重要性不言而喻[5]。但在廣府民居住宅中，廚房的地位遠遠不及廳堂，因此顯得簡單而簡陋。銘石樓的廚房分別為位于裙式院落及樓內2-4層的居室中，方氏一家用餐多在院落廚房的隔間，因此樓內的廚房布置相對簡易、設施也較為簡陋。在傳統廣式民居的室內平面布置上，習慣將廚房處于中軸線的偏隅之外，與廳堂環境間隔較遠。同樣地，銘石樓把樓內廚房的位置安排在碉樓正面廳堂的偏遠后方。從平面布局看，廚房被分為兩個區域：緊靠內側的煙囪和灶臺及外側的餐櫥、八仙桌和部分大型器皿，構成一個完整而簡單的廚房操作區域。區別于傳統民居，銘石樓的廚房環境更加能夠體現陳設人性化的一面，如：在墻面安置有壁掛式櫥架及成排掛鉤，在角落置有大型架臺可放置各種案板、瓶罐、面盆及籃筐等。對于雜物及食材較多而容易混亂的廚房環境而言，儲物空間和取物的便捷才是廚房的重心所在。從中能看出，人們傳統的思維及生活方式正在開始慢慢轉變。

3 銘石樓室內陳設品的類別與文化價值

2001年，推開銘石樓厚重的鋼板門，走進散發著潮霉氣味的房間，一個個金山箱、家具、陳設品都真實地保存著樓內“文化空間”里人們的生活原態，具有極高的價值[2]。西方的文化環境讓華僑致富，但北美、澳洲等地的排華情緒高漲，使得許多華僑最終選擇回國建造一個屬于自己、父母、妻兒等親人的家。銘石樓的主人方潤文先生同眾多海外歸國華僑一樣，不惜重金來打造自己的家園，并從海外帶回許多“舶來品”，如：古典家具、銀質器皿、落地大鐘、陶瓷制品、留聲機等。銘石樓的陳設品種繁多而貴重，既體現出主人獨特的價值取向與審美情趣，又表現出對自家財富的炫耀。陳設的形式以對稱均衡為主，審美實用為輔，如：家具組合方式，以兩把扶手椅與一椅幾搭配，對稱位置則放長椅與花幾。佛龕前按順序放置神龍桌案、八仙桌。工藝品及相框多以雙數陳設或對稱擺放，燈具懸掛于廳室中央。其中，室內陳設品是主人彰顯身份地位及炫耀富裕生活的主要手段，也見證了當時商品貿易發達、海運發展迅速。筆者在考察的過程中，對樓內陳設品進行歸類，包含：家具、燈具、工藝品、用具等，其中以家具及燈具的品種、數量最為多。

銘石樓內的家具體現出民國時期廣府地區家具的多元化與人性化，其種類既全而多，造型既精且美。根據筆者在實地考察中統計：其中，柜櫥類家具為19件、坐具類家具為54件、床榻類家具為8件、桌幾架類家具為38件，共計121件（表1，數據截止于2013年7月19日）。其中不乏優質硬木的扶手椅、維多利亞時期的休閑椅、鑲嵌螺鈿切片的廣作家具。家具數量、款式之多，更體現出銘石樓主人對物質的追求及財富充裕的滿足感。

開平市的發明電燈公司于民國十三年（1924年）開始投產發電，但電力的使用并沒有普及到塘口鎮的自力村。因此，銘石樓內的燈具大多還是以燃油為主的煤油燈。保存下來的燈具以吊燈最多，共計10盞，分布在客廳、臥房、廚房環境，其中1樓正廳的煤油吊燈是當時開平多數有錢人家采用的西洋古典樣式。值得一提的是，樓內存放了許多箱具，最常見的是早期華人前往美國淘金后，返鄉所帶的“金山箱”（金山箱是洋人用作儲存或運送貨物的大木箱），這也是主人海外歸來時所攜帶的大型箱具，滿載著對家的惦念之情。

4 結語

民居的室內陳設空間是人們延續生活及繁衍后代的載體，人作為主體在室內活動的過程中，為陳設的形式帶來了許多活力與創新元素。而陳設與環境協調的重要性，更要從一個民族的風俗習慣、地域文化、思想傳統中開始向尊重人性、倡導實用中演變。銘石樓作為開平碉樓中的一枝獨秀，在中國傳統建筑與西方文化基礎上發展和延續而來，其室內布局方式與陳設品更是近代廣府民居室內陳設的代表之一。在深受西方文化感染的同時，保持著民族地域性的內心，而形成具有地域文明又具有實用價值的室內陳設才是開平碉樓意義上的中西合璧。

（責任編輯：賀 輝）

[1]麥小麥.開平碉樓[M].廣州:廣東教育出版社,2010.

[2]張國雄.老房子——開平碉樓[M].南京:江蘇美術出版社,2002.

[3]胡景初,戴向東.家具設計概論[M].北京:中國林業出版社，1999.

[4]陳于書.家具史[M].北京:中國輕工業出版社,2009.

[5]劉森林.中華陳設:傳統民居室內設計[M].上海:上海大學出版社,2006.

[6]王怡人,劉渝.夕佳山民居家具布局分析及品類鑒賞[J].家具與室內裝飾,2013,(10):46-47.

[7]葉聰.傳統生活方式與中式家具文化觀照[J].家具與室內裝飾,2014,(1):52-53.

Interior Design of Dwelling Houses Based on Lingnan Regional Style-Taking Minshilou as an Example

Chen Huihua1.2& Hu Chuanshuang2& Lu Qunxia2& Dan Zhihui3

廣府傳統民居是體現嶺南文化地域性的重要組成部分，本文以廣東開平碉樓銘石樓為例，圍繞樓內多元化的室內空間進行調研和解析，歸納總結出嶺南地域性特征的室內設計，為現代民居室內設計提供參考和借鑒。

嶺南民居；室內陳設；銘石樓

Lingnan culture has been affected by the ancient Nanyue culture, culture of central plains, and oversea culture so that it has its unique regional characteristics. Lingnan dwelling house is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components of Lingnan culture. The Mingshilou was studied as an example to analyze the regional characteristics of the interior design of the Lingnan dwelling houses. The results and findings could be expected to be used as a reference for the modern interior design.

Lingnan Residential Houses; Interior Design; MingshiLou

TS664.01；TU238+.2

A

1006-8260(2014)10-006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