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翊君 祝鳴
2013年11月28—29日,“新全球合作機制的動力?——金磚國家在2015年后發展議程中的角色”國際研討會在上海國際問題研究院舉行,會議由上海國際問題研究院與德國艾伯特基金會上海辦公室聯合舉辦。來自清華大學、中國農業大學、復旦大學、上海國際問題研究院、中國聯合國協會、印度尼赫魯大學、俄羅斯后工業研究中心、巴西國家科學與技術發展委員會、南非全球對話研究所、“社會觀察”、“第三世界網絡”等中外高等院校、科研機構和非政府組織的20余名專家學者參加了會議,中國外交部和商務部、聯合國、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等也派員參加了會議。專家們圍繞聯合國千年發展目標(MDG)的評估、如何建構2015年后全球發展議程、金磚國家在2015年后全球發展議程中的角色、尋求在減少貧困和可持續發展目標的共識等議題進行了深入研討。
一、聯合國千年發展目標的評估
隨著時間的流逝,聯合國千年發展目標即將到期。學者們首先就聯合國千年發展目標已經取得的成就及出現的新問題展開了討論。有學者闡述了聯合國千年發展目標在削減貧困上取得的巨大成就,并援引聯合國和世界銀行的數據指出,這是自世行開始監測貧困趨勢以來首次發現所有發展中地區的極端貧困人數和貧困率都已下降,包括貧困率最高的撒哈拉以南非洲。在各發展中地區,人均收入低于1.25美元/天的人口比例從1990年的47%降至2008年的24%。2008年生活環境極端貧困的人數比2005年減少1.1億人。發展中地區極端貧困人數從1990年超過20億人減至2008年不足14億人。
與會學者同時指出,盡管聯合國千年發展目標幫助大量人口脫離貧困,但在中等收入國家內部也存在著發展不平衡的問題。貧富差距和社會機會的不平等在這些國家中大量存在,這可以作為下一個階段發展議程努力的方向。不僅如此,盡管中國和印度在減少貧困上做出了突出的貢獻,但是在其他發展中國家尤其是最不發達國家,貧困問題依然較為嚴重。世界上仍然有10億人口屬于國際定義的“極端貧困人口”(收入低于1.25美元/天)。
更有甚者,全球發展的成績正面臨著新的威脅。有與會學者指出,發源于美國的全球金融危機的影響并沒有完全消退,而另一些威脅比如氣候變化和糧食安全給最不發達國家和小島嶼國家造成了巨大的影響。另有與會學者從發展援助、貿易保護主義、基本藥物這三個角度闡述了聯合國千年發展目標面臨的巨大挑戰。發展援助實際到位資金和承諾援助資金之間的缺口有1670億美元。經合組織國家中只有瑞典、挪威、荷蘭、盧森堡和丹麥兌現了將國內生產總值的0.7%用于國際援助的承諾。貿易保護主義也導致全球貿易談判停滯,嚴重影響了全球發展合作。發展中國家低收入家庭急需基本藥物,因此需要有穩定的援助資金來源。
二、如何建構2015年后全球發展議程
如何建構2015年后全球發展議程是當前發展領域的一個熱點,學者們眾說紛紜。來自上海國際問題研究院的學者闡述了建構2015年后全球發展議程的三個關鍵詞:發展、多樣性和平等。“把蛋糕做大”而不是“分蛋糕”應當成為國際社會的主流發展思想。因為全球依舊有許多人生活在貧困線以下,那么國際上也應該把發展繼續作為2015年后全球發展議程的主線。根據中國和其他發展中國家的經驗,在發展領域并不存在普世模式,每一個國家都應該去尋找適合自己國情的發展模式。發展中國家和發達國家在發展問題上應該被視作同等的合作伙伴。
來自中國外交部的官員認為,目前全球依舊有12億人生活在極度貧困中,因此減少貧困應該繼續放在發展議程的核心位置。由于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不同的狀況和歷史責任,在可持續發展目標中應該堅持共同但有區別的責任原則。這是國際社會在發展領域的重要共識,也是開展國際發展合作的基礎。發達國家需要做出官方援助的進一步承諾,南北合作也應該是2015年后全球發展議程中的核心,南南合作不應該被視作是南北合作的替代品。中國雖然已經進入中等收入國家的行列,但是依舊是發展中國家。
來自清華大學的學者指出,目前全球治理中存在著五大鴻溝,包括知識鴻溝、規范鴻溝、政策鴻溝、機構鴻溝和監管鴻溝。為了解決全球治理中出現的問題,除了改革國際組織、創造新的國際機制之外,該學者還提到了行動網絡作為新的動力。聯合國倡導的可持續發展行動網絡融合了科學家、工程師、商業和公民社會組織代表來推動跨專業、地區和行業的對話。
來自聯合國可持續發展司海洋和氣候變化局的官員則認為,應該把可持續發展作為2015年后全球發展議程的核心。他認為可持續發展目標應該建立在1992年聯合國于里約熱內盧召開的地球峰會所通過的21世紀議程基礎之上,同時尊重里約原則。此外發達國家需要信守之前做出的承諾。根據聯合國對其成員國進行的一項調查,在可持續發展目標中最受關注的是糧食安全問題,而且減少貧困也排在氣候變化之前。他認為在可持續發展目標中需要注意三點,首先是提高公眾對于可持續發展路徑的認知度,其次是加強執行能力,此外還需要對可持續發展前景的想象力。
三、金磚國家在2015年后全球發展議程中的角色
金磚國家作為國際舞臺上一支重要的新興力量,越來越受到關注。金磚國家在2015年后全球發展議程中扮演什么樣的角色自然也成為討論的熱點。有學者認為金磚國家等發展中國家需要在全球發展議題上提高發言權。目前,在全球發展議題的設置上,發達國家還是占據優勢和主導地位。發展中國家尤其是其公民社會仍相對弱小,在專業性、國內外資源動員等方面和西方相比還有不小的差距。因此,發展中國家的政府、學術界和公民社會等需要提高自身能力,逐步擴大國際話語權與影響國際發展議程的能力,以推動全球發展進程更好地反映發展中國家的聲音和利益。
來自巴西國家科學與技術發展委員會的學者比較了中國、巴西、印度、南非在國際發展項目上的地理重心和合作偏好,期望金磚國家能夠加大圍繞2015年后全球發展議程的合作力度。印度尼赫魯大學的學者闡述了印度在2015年后全球發展議程上的立場,印度認為2015年后全球發展議程應該繼續把減少饑餓和貧窮作為核心,同時兼顧能源需求和糧食安全。來自中國外交部的官員指出,金磚國家在發展問題上已經作出了巨大的貢獻。在金磚國家領導人峰會上,這些國家的領導人承諾進一步減少貧困同時幫助那些最不發達國家發展。而來自南非全球對話研究所的學者闡述了南非在2015年后全球發展議程上的立場,認為2015年后全球發展議程應遵循平等、公正、包容和普遍的原則,繼續重視減少饑餓和貧困議題。
公民社會團體和非政府組織也發表了其聲音。來自孟加拉國政策對話中心的學者指出目前發達國家與包括金磚國家在內的發展中國家在解決問題的相關談判上,有時因為利益和理念等分歧太大,而經常出現各執一詞,導致出現“聾子對話”。來自中國聯合國協會的學者則指出雖然中國公民社會組織還很弱小,但是隨著中國政府放寬公民社會組織的注冊,中國民間組織會積極參與國際合作與談判。中國公民社會組織可以依托其與中國社會各界良好的網絡聯系,更好地充當國際社會與中國的橋梁。
四、尋求在減少貧困和可持續發展目標的共識
來自德國發展研究所的學者將國家分成高收入國家、中等收入國家和低收入國家這三類,并逐一分析他們對2015年后全球發展議程的看法。他指出,高收入國家在削減官方發展援助,更多地注重國際合作;中等收入國家則普遍希望在國際體系中找到一個新的位置,在議程上偏重經濟增長和聯合國千年發展目標;低收入國家近年來在氣候變化影響下更加脆弱,但是他們最關注的還是減少貧困和聯合國千年發展目標。對于工業化國家來說,首先是要實現官方發展援助達到其國內生產總值0.7%的目標;其次這些國家在討論發展全球公共物品新的資助機制;最后是實現低碳經濟轉型。德國不應被歸類為發達國家,它應被列入高收入國家。
來自經合組織的學者闡述了該組織的立場。經合組織將關注各成員國提出的官方發展援助的具體目標,同時也關注各成員國在巴黎、阿卡拉和釜山會議中做出的承諾。由于全球經濟危機的影響,經合組織成員國預算普遍縮水,由此將不可避免地更關注其自身的增長。她批評中等收入國家并不清楚他們在2015年后全球發展議程中要什么,過分強調主權和平等。
來自馬來西亞的學者從第三世界的角度,介紹了目前主要由發達國家所控制的全球新興機制及其對發展中國家國內發展的影響。她指出,雖然金磚國家發展成績顯著,但是國內的貧困人口還相當巨大,在提供國際公共產品上還存在一定的困難。
來自艾伯特基金會的學者指出目前的國際秩序還是由傳統的強國控制,但正面臨來自發展中國家尤其是金磚國家的日益嚴峻的的挑戰。由此產生了各方利益分歧并導致國際相關議題解決出現僵局,因此各方如何尋求共同立場以尋找問題的解決之道則至關重要。不可否認的是,在解決全球性發展問題上,高收入國家需要更為積極地承擔相應的國際責任。
來自上海國際問題研究院的學者則以目前高速發展的網絡技術為例,說明目前以網絡技術為代表的高新技術已經產生了數字鴻溝問題,使得各國的實力出現了進一步的分化,不少發展中國家因此在信息化的浪潮中掉隊了。在涉及全球性發展問題的時候,發達國家、國際組織、公民社會組織固然很重要,但全球公共產品的提供也需要新興國家與私營公司作出相應的貢獻。
盡管存在爭論,會議仍達成相當共識,如與會學者一致認為發達國家或高收入國家應該在未來的發展議程中多作貢獻,尤其是在綠色經濟轉型中履行更多責任,而金磚國家則應該在南南合作中扮演更重要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