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外自有象悟

北京 吳強

意象的思維方式是中國傳統藝術中的精華，中國傳統意象經常以象征的思維方式拓展形象的思想內涵，從具象的形式入手，以形寫神，在具體的視覺形象的創造中融合了作者的人格追求和對于天地、人生的思索。皴擦點染的山水間灌注著畫家神游天地的胸懷，逸筆草草的花鳥體現的是文人墨客獨有的悟性和氣質，梅蘭竹菊各有所指，走獸翎毛殊途同歸，都是一種內在觀點的表達，是一種“借形寓意”，視覺形象背后的內涵才是畫家著力要表現的境界。

新意象在繼承傳統意象思維的基礎上，更關注受眾的心象感悟，更注重創作心象的交流；是將畫面的承載致力于表現畫面之外的另一個更加廣闊的天地，是解放了的思想；完全自由的釋放方式，使觀眾通過與作品的互動獲得更加悠遠綿長的藝術享受；它是時代的產物，是藝術家數十年如一日探索的結晶。所以，有形與無形相互生成，意象與具象相互依存。在藝術追求上，新意象繪畫希望能退到更遠處觀察世界的本原，使創作更貼近生命和宇宙的真相，以繪畫表達內心原始的沖動，啟發每一位觀眾內心獨特的領悟，在觀眾心中形成真實可感的“悟象”。因此，在藝術表現上，新意象繪畫體現出更少的限定性和更模糊的指向性，具體的物象融化在筆墨的氣韻中，成為一種“虛空”，這種“虛空”是對自然本原的回歸，是隨時隨地而生發的自然。它超出了形和色對視覺的約束，不被任何具體的物象所束縛，所有觸動神經的細節都是引發人們想象的線索，游離的形與色喚醒的是真摯的感受，跳動的點線煥發出鮮活的生命，真實的再現是意象的表達，由意象產生的新意象則在各自內心深處，由意象喚醒的新意象是心象的感悟。正如文學創作中的一句名言所示，有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理解與詮釋，是一種人性的釋放與寄托。因此，意象畫看似沒有完全具體地表現物象，卻能在觀眾心中還原物象的真實存在。

如果說傳統意象是以相對真實的視覺形象啟發無形的思考和聯想，是一種從實入虛的思維方式，那么新意象就是一種由虛入實的思維方式，通過非具象或沒有具體指向的視覺形象，表達一種生命的情懷，啟發觀眾的思考。這種思考可以是視覺上的聯想，一種由意象衍生新意象的過程，也可以是視覺以外的對于宇宙自然的感悟，一種由心而發的象外之象的產生過程。

從由實入虛到由虛入實，新意象將“意在筆先”的理論提升到“趣在法外”和“象外自有象悟”的層面，擴展和深化了傳統意象的概念。它是思維空間和表現空間的擴展，是將自然界的“有”，加載上藝術家的“意”，表現出高于自然的“無”的過程。觀眾內心的感悟和視覺的解讀是完成作品的最后一步，新意象通過作者、畫面、觀眾得以最終完成，在某種意義上講，觀眾理解度的提升不斷營造作品深度和廣度的延展，作者的創意是引子，畫面的構架是載體，誘發觀眾的想象才是目的。動態地展示意象的概念，強調虛無中的韻律和節奏，色彩與線條的造型求得在似與不似之間的狀態，使新意象繪畫更為貼近不求形似、但求神似的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