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秀榮 劉國偉 盧 甜
(1山東中醫藥大學外國語學院英語系,濟南250355;2黑龍江中醫藥大學附屬二院,哈爾濱150001)
論中西醫思維差異與殊途同歸※
張秀榮1劉國偉2*盧 甜2
(1山東中醫藥大學外國語學院英語系,濟南250355;2黑龍江中醫藥大學附屬二院,哈爾濱150001)
源自東西方不同文化背景的中西醫思維在邏輯構建上具有本質的不同,也使得二者在診斷方式、治療手段以及防治原則等方面有著迥異的表現。然而中西醫畢竟同屬為人類健康保駕護航的醫學范疇,有著相同的服務客體——病人與統一的既定目標——維護健康,這就為二者的統一提供了可能;同時,各種疾病的不斷變異、臨床醫學的迫切需求也要求中西醫思維方式各自進行反思,互相取長補短,進而融合;全球化的趨勢以及中西醫思維在實踐中走向統一的實例客觀上也實現了二者的殊途同歸。
中醫;西醫;思維;文化
中醫與西醫是我國醫療體系中的兩個重要組成部分,都為生命保駕護航。其中,中醫在我國已經存續了數千年,形成了獨特的辨證論治系統;西醫在近代傳入中國并迅速占領了中國醫療市場。近年來,有關中西醫孰優孰劣的爭論不絕于耳,有人大力支持西醫,號召中醫回歸民間、退出國家醫療體制[1],也有倡導以中醫內在科學原理復興中醫的[2]。筆者認為,作為兩種醫療、保健手段,中醫、西醫各有優勢與不足,其醫療方式的不同源自其不同的思維方式,因此,只有從源頭上認清二者的不同,才能真正理解其本質區別,進而為二者優化組合找到出路。
中西醫兩種不同醫學的發展方向基于兩種不同的對疾病的探求方式[3]。中醫更多地運用抽象思維,而西醫則更側重于形式邏輯。正是基于二者迥異的思維方式,中西醫在實踐中才給人以水火不容的感覺,因此,我們首先要厘清這兩種思維緣何不同,差異又在何處。
1.1中西醫思維文化起源各異中醫理論起源于中國古代文化,從而使中醫具有極其鮮明的人文醫學特征[4],中國古代哲學思想,如陰陽、五行等構成了中醫理論的哲學基礎。中醫成形于以易學思想為學術源頭的中國古代文化,醫、易便自然而然地具有共同的思維方法和邏輯模式。唐代藥王孫思邈曾在《千金翼方·大醫習業》中說:“凡欲為大醫,……須妙解陰陽祿命、諸家相法,及灼龜五兆、《易》六壬,并須精熟,如此乃得為大醫。”同時,中醫在發展的過程中又吸收了儒家“天人合一”思想,形成了獨具中醫特色的整體觀,以儒家的“仁愛”思想為基本道德規范并將儒家的中庸思想發展為陰陽和合,構建了中醫基礎理論體系;中醫“順四時”的養生觀與道家“道法自然”的思想也是異曲同工,可謂博采眾家之精華。而希臘學術是西方醫學之母,其理論形態比較明確,主要是研究存在的本質生本性[5]。西醫強調追求嚴密公理化系統,注重運用形式邏輯的推理方法來認識自然。中西醫思維迥異的另一客觀因素在于中西各自獨特的地理環境。古代中國兩面臨海,兩面為高山、戈壁所圍,地理上的獨立使中醫體系可以在相對封閉的環境中持續發展、形成獨特的體系;而作為西醫發源地的古希臘,地處愛琴海地區,與古埃及、古巴比倫等文明有著頻繁溝通的天然優勢,加之民族大遷徙、雜居等促進了醫學發展的開放性。
1.2中西醫思維的邏輯建構迥異中西醫在理論建構中也體現出了迥然不同的思維方式,具體而言,兩種醫學的思維起點,思維過程與思維結果存在著本質的不同[6]。
1.2.1中醫思維的邏輯建構中醫認為“氣聚則形存,氣散則形亡”,“氣”是人體的物質基礎,“氣”的運動是人體生理、病理變化的根本原因,可見,“氣”是中醫思維的起始點。同時,除有形的氣化結構外,還存在著大量的藏象、經絡等功能性氣化結構[7]。從這一起點出發,中醫建立了以五臟為中心,以經絡為聯系的有機整體觀,并將天、地、人納入同一研究體系,在思維過程注意抽象概括與整體把握,也就必然引向了臨床實踐中的辨證論治。
1.2.2西醫思維的邏輯建構西醫的思維起點源于“標志著希臘科學第一個偉大時期的最高峰”的古代原子論,從細小的物質微粒出發,側重具體的物質結構,結合機械論構成了西醫的生物醫學模式。在這一模式下,人體被看作是由多個部件構成的機器,疾病是部件出現故障的結果,醫學是用于糾正、消除故障的。形式邏輯是這種思維過程中的主導,也就導致了西醫在臨床實踐中側重微觀。
2.1不同的診斷方式體現了中西醫思維的差異中醫診斷,強調從整體出發,運用辯證的理論,依據審察內外、辨證求因的基本原則,通過望聞問切四診合參,以識別病癥,推斷病情,給防治疾病提供依據[8]。在臨床實踐中,醫者需要在中醫基礎理論的指導下,綜合四診合參所得信息,進行抽象的辨證,在這一過程中既要從全局上把握病癥的寒熱、虛實、表里、陰陽,又要落實到具體的臟腑經絡或氣血津液上,無疑是對醫者的巨大挑戰。
西醫診斷是運用西醫學基本理論、基本知識和基本技能對疾病進行診斷的一門科學。在臨床實踐中,醫生進行診斷的依據多為檢查、化驗結果,而且對于不同的人群,適用統一化、標準化的參考指標,亦即臨床中有指標可依,嚴格按照既定指標進行診斷。
2.2不同的治療方式折射了中西醫思維的差異在治療上,中醫的特色是辨證論治,亦即運用中醫學理論辨析疾病的有關資料以確立證候,論證其治則治法方藥并付諸實施[9]。在這一思維與實踐過程中,中醫強調整體觀念與動態平衡,既能夠同病異治、異病同治,又可以上病下治,下病上治,目標是使人體與環境相應,取得動態的陰陽平衡。在治療方法上,除了藥物的配方組合之外,還有針法、灸法、推拿、按摩等技法,可以說是豐富多彩。
西醫的治療則具有針對性與對抗性,在通過先進儀器取得各項指標,做出診斷之后,針對具體病灶進行治療,或者以手術的方式消除病灶、糾正病變部位,或者通過對抗性的藥物對病灶進行消炎等。在長期的發展過程中,西醫逐漸形成了既定的模式,即對某種疾病采用同一的治療程序,這種標準化的模式可以極大地提高醫療效率,卻往往忽略了病人的個體差異。
2.3不同的防治原則反映了中西醫思維的差異“上工治未病”的說法證明了中醫歷來注重預防,強調調養正氣以防止病邪侵害,即使疾病爆發,也要既病防變。而西醫中的免疫預防則只是近現代醫學的產物。
源自不同文化的中西醫思維雖然有邏輯建構上的千差萬別,在醫療實踐中也有不同的表現方式,然而二者畢竟同屬為人類健康保駕護航的醫學范疇,有著相同的服務客體與統一的既定目標,這就為二者的殊途同歸提供了可能;同時,各種疾病的不斷變異、臨床醫學的迫切需求也要求這兩種醫學思維方式進行反思,進行互相取長補短,進行融合,在實踐中中西醫進行優勢互補,走向統一。
3.1中西醫思維走向統一的可能性首先,無論中醫、西醫,其最終目標都是找到攻克疾病的方法,保衛人類的健康。二者具有相同的研究對象,即各種疾病的發生、發展、轉變規律;中醫可以借助西醫先進的儀器、工具等更好地認識疾病,西醫也可以引進中醫的思維方式,對具體的信息進行抽象綜合,以更加準確地認清中西醫學共同的敵人。
其次,中西醫均以病人為共同的作用對象,對同一病患而言,驅除疾病,恢復健康是其求醫問藥的目標所在,中西醫思維及其在治療實踐中的差異只是達成這一目標的過程因素,健康的統一目標是本質性的。
3.2中西醫思維走向統一性的必然性不可否認的是,中醫思維固然具有整體、高度抽象的特點,但臨床實踐中確實有許多疾病的內在變化和病理程度是不能單純地用觀察外在癥狀發現與把握的,遺漏有關疾病的重要信息,容易讓病患錯過最佳的治療時機,而中醫結合西醫現代檢測與治療手段,就可以從宏觀上布局,從微觀上著手,結合二者優勢,制定出最佳治療方案。同時,西醫思維如果加入中醫特有的模式,也會大大豐富治療理念與手段。兩種思維具有互補性,也必然推動二者走向統一。
3.3中西醫思維走向統一的可行性
3.3.1全球化的趨勢促進了中西醫思維的統一目前,全球經濟一體化的趨勢已經滲透到醫學發展領域,人口流動性的增強,使得中醫與西醫在地域上的局限已經趨于模糊;西方國家的許多現代化城市里都有中醫的影子:澳大利亞維多利亞州有關中醫合法地位的立法得到全國衛生廳長會議的認同,并將其作為藍本向其他州推廣;針灸獲得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FDA)批準,正式被承認為治療方法;基于中醫藥的良好療效,曾一度對中醫藥持歧視和懷疑態度的英國政府正在醞釀對中醫藥立法[10]。同時,在有著悠久中醫傳統的中國,現代化的西醫院也已成為主流。同時,隨著傳播媒介的日新月異,人們了解、接受外來文化的過程變快,中西醫在各自領域的最新發展可以更加快捷地為中西方人所共享,這必然會促進中西醫思維的統一。
3.3.2臨床實踐中已有中西醫思維走向統一的實例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醫學臨床實踐應該是檢驗中西醫思維能否統一的根本標準。從中西醫結合的臨床實踐看,“衷中參西”現象普遍,已經不乏兩種思維統一的實例。首先是基于對疾病全面認識的需求,中西醫思維在疾病診斷上密切結合,出現了綜合運用中西醫對疾病的認知、診察的“病證結合”。其次是基于對療效科學判斷的需求,出現了“中西互參”,亦即中醫在對許多重要疾病、復雜疾病的療效判斷標準中,納入了現代西醫的療效標準[11]。
[1]張功耀.告別中醫中藥[J].醫學與哲學(人文社會醫學版),2006,(4):14-17.
[2]李致重.以中醫內在科學原理復興中醫的建議[J].中國軟科學,2008,(2):139-143.
[3]閻曉宇.中西醫思維方式對其發展影響[J].中國中醫基礎醫學雜志,2001,(4):10.
[4]陳根旺,蘇永生,蘇永華.中西醫發展的文化起源和思維方式背景比較[J].現代中西醫結合雜志,2006,(2):441-442.
[5]高清海.中西哲學思維的不同特質[M].人文通識講演錄·哲學卷(一),北京:文化藝術出版社,2007:37-58.
[6]張艷萍,張宗明.從中西醫思維差異談中醫院校大學生思維能力的培養[J].遼寧中醫藥大學學報,2010,(8):68-70.
[7]張宗明,趙峰.自然辯證法[M].北京:科學出版社,2003:189.
[8]鄧鐵濤.中醫診斷學[M].上海: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1983:5-8.
[9]孫廣仁.中醫基礎理論[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02:19.
[10]劉國偉.淺析中醫跨文化傳播[J].中華中醫藥雜志,2011,(5):1047-1050.
[11]皋永利.中西醫思維在臨床中走向統一[N].中國中醫藥報,2007,(2007-08-30).
On t h e Dif f e r e n c e s an d t he Simila ritie s o f TCM Thin kin g an d We s t e r n Me dicine Thin king
Zhang Xiurong1Liu Guow ei2?Lu Tian2
(1 English Department,Shandong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medicine,Foreign Languages College,Jinan,250355,China;The Second Affiliated Hospital of Heilongjiang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medicine,Harbin,150001,China)
TCM thinking and western medicine thinking have essential differences in their logic construction due to their totally different cultural backgrounds;therefore,they manifest themselves differently in clinical diagnosis,therapeutic tools and the prevention and therapeutic principles.However,both TCM and western medicine belong to the category of medicine,which aims to protect the health of all human beings;they share the same object-patients and the same target-health maintenance,which provides the possibility of the combination of TCM and western medicine.Meanwhile,the variation of diseases and the pressing requirement of the clinical medicine call for the self-examination of these two thinking manners and their combination.Globalization and the living examples in practice promote the combination of TCM thinking and western medicine thinking.
TCM;Western medicine;Thinking;Culture
10.3969/j.issn.1672-2779.2014.07.002
:1672-2779(2014)-07-0004-02
張文娟 本文校對:張鴻婷
2013-12-09)
山東省社會科學規劃研究項目[No:10DSHJ01]
*通訊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