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文化產業促進法》的立法思考

●萬克夫

我國《文化產業促進法》的立法思考

●萬克夫

文章主張我國應制定自己的文化產業基本法——《文化產業促進法》，為文化產業的發展營造良好的法律環境，并提出具體、系統的立法建議。通過這部法律，首先界定文化產業，明確文化產業是以版權和文化遺產權為核心構成要素，整治現實業態的混亂；其次是在文化產業投融資方面，完善文化產業投資主體制度，活躍政府投資體制，規范對文化產業融資的財政支持政策；再次是在文化出口方面，規定系列、周全的鼓勵、指導、支持、補助措施；最后是在文化消費方面，加快文化傳播渠道建設，規范“送文化下鄉”活動，以擴張文化消費。

文化產業 文化產業立法 文化產業促進法

隨著2009年7月國務院《文化產業振興規則》的公布，文化產業已經上升為國家的戰略性支柱產業。我國文化產業的發展歷程告訴我們，加強文化立法，完善、健全高位階、全方位、多層次的文化產業法律體系，是構建一個有活力的文化產業體系并保持其健康發展的根本保證。可以說，完善文化產業立法是文化產業發展到一定階段的必然要求。

參考日韓等國制定文化產業基本法的做法，我國也應制定自己的文化產業基本法——《文化產業促進法》，界定文化產業，繁榮文化產業投融資，加強文化出口，擴張文化消費，為文化產業發展營造一個良好的法律環境，切實實現文化立國、文化強國的宏偉目標。

一、界定文化產業

文化產業、亦被表述為創意產業、版權產業、文化創意產業。它是市場經濟條件下繁榮和發展社會主義文化的重要載體，是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精神文化需求的重要途徑，也是推動經濟結構調整、轉換經濟發展方式的重要著力點。在經濟全球化的浪潮中，文化產業已發展成為新興支柱產業，其地位足可與信息產業比肩。

英國使用的是“創意產業”的表述。1998年，英國創意產業特別工作組首次把“創意產業”作為一種戰略產業理念和國家產業政策，將其界定為“源自個人創意技巧及才華，通過知識產權的開發和運用，具有創造財富和就業潛力的行業。”其范圍涵蓋廣告、建筑、藝術和文物交易、工藝品、設計、時裝設計、電影、互動休閑軟件、音樂、表演藝術、出版、軟件、電視廣播等等。該類產業對英國國內生產總值的貢獻率約為6.2%，并創造了近200萬個就業崗位。

美國使用的是“版權產業”的表述。美國視版權產業為國民經濟的一類獨立的產業，該類產業以版權為核心要素。版權產業的具體范圍包括圖書、報刊、音像、電子出版業；廣播、電影、電視業；音樂、戲劇、舞蹈等藝術表演與其他娛樂業；工藝美術、建筑藝術、園藝設計業；電腦程序設計與軟件開發業、信息網絡傳播業、廣告業等等。在美國，該類產業的產值已達到GOP的20%以上。

我國臺灣地區使用的是“文化創意產業”的表述。我國臺灣將文化創意產業定義為“源自創意或文化積累，透過智慧財產的形成運用，具有創造財富與就業機會潛力，并促進整體生活環境提升的行業。”在我國臺灣，文化創意產業劃分為3大類共16個部門：第一類為文化藝術類產業，包括視覺藝術產業、音樂與表演藝術產業、文化展演設施產業和工藝產業；第二類為影視出版類產業，包括電影產業、廣播電視產業和出版產業；第三類為創意設計類產業，包括廣告產業、設計產業、設計品牌時尚產業、建筑設計產業、創意生活產業、數位休閑娛樂產業與流行音樂及文化內容產業。我國臺灣于2009年5月公布“創意臺灣——文化創意產業發展方案”，重點推動以設計、數位、影視、流行音樂、故宮文創育成等為主的文化創意產業發展，以使我國臺灣成為亞太文化創意產業匯流中心。

盡管我國有一些省市使用“文化創意產業”的表述，但在中央一級使用的則是“文化產業”的表述。2000年10月，黨的十五屆五中全會在《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個五年計劃的建議》中第一次使用“文化產業”的稱謂。近年來，國務院發布《文化產業振興規劃》，中共中央也提出推動文化產業成為國民經濟支柱性產業，均沿用“文化產業”的稱謂，且與“文化事業”相對應。至于該類產業的范圍，很多官方文件都作了列舉式的表述，內容大同小異。如國家文化部在《文化部關于支持和促進文化產業發展的若干意見》中，將文化產業分為影視業、音像業、文化娛樂業、文化旅游業、網絡文化業、圖書報刊業、文物和藝術品業、藝術培訓業等9大門類。北京市在《北京市文化創意產業分類標準》中則將其分為文化藝術；新聞出版；廣播、電視、電影；軟件、網絡及計算機服務；廣告會展；藝術品交易；設計服務；旅游、休閑娛樂；其他輔助服務。湖南方面，省統計局將其分為新聞服務，出版發行和版權服務，廣播、電視、電影服務，文化藝術服務，網絡文化服務，文化休閑娛樂服務，其他服務，文化用品、設備及相關文化產品的生產，文化用品、設備及相關文化產品的銷售等9個類別，把有關設備、用品的制造業與銷售業也納入其中，范圍較寬。

參考英國、美國的情況，結合我國的實際，筆者主張在擬議中的《文化產業促進法》中固化“文化產業”的表述，并采行概括式加上列舉式的方法，對文化產業進行清晰明確的界定，防止造成文化產業幾乎無所不包的亂象，整治現實業態混亂不堪的局面，尤其是要慎防有的企業打著文化產業的旗號大肆圈地，或騙取政策優惠。

依筆者看來，文化產業的核心構成要素，既包括美國所強調的版權，也包括美國所輕忽的文化遺產權（含非物質文化遺產權）。我國臺灣把文化創意產業和旅游產業視為兩個不同的產業部門，筆者也不以為然。事實上，這兩類產業存在相互滲透、相互交叉的關系。文化旅游產業是文化產業的重要組成部分。當然，文化產業是不能涵蓋生態旅游產業的。至于那些能夠為制作文化產品、傳播文化服務、進行文化消費提供相關設備和用品的制造業、銷售業，則屬于外緣的文化產業。

二、繁榮文化產業投融資

繁榮文化產業投融資，關乎我國文化產業發展的基礎。據國家統計局公告，2008年我國對文化、體育、娛樂業的固定資產投資僅1423億元，占全國城鎮固定資產投資的0.96%；2009年增加到2117億元，也只占到全國城鎮固定資產投資的1.09%。在文化產業投融資方面，我國確有很大的改進空間。

2004年6月4日，日本公布了文化產業促進法，因文化產業在日本被稱為內容產業，故譯成中文是《關于促進內容的創造、保護及適用的法律》。該法第三章是關于振興內容事業必要的措施，分別從構筑多渠道籌措資金的制度、對中小企業者等的照顧、內容事業者的措施等多個方面規定了必要措施。韓國的《文化產業振興基本法》，專門規定了對創業投資公司、獨立制作公司、專業流通公司的扶持措施。我國擬議中的《文化產業促進法》，亦應對文化產業投融資有完整、系統的規定。

首先，完善文化產業投資主體制度。積極推進經營性文化事業單位的企業化改造，使它們變為產權清晰、權責明確、自主經營、自負盈虧的文化企業，形成以國有文化企業為導向、公有文化企業為主體、民營文化企業為重要補充的文化企業多元發展格局。應有配套措施，降低行業壁壘以引導大型國企進入文化產業領域，降低準入門檻以引導非公有資本進入文化產業領域。在無形資產入股、簡化文化企業設立的行政審批程序等問題上，須與公司法、合伙企業法、個人獨資企業法、外商投資企業法等相關法律進行協調和銜接。

其次，發展政府主導的文化投資基金，由財政注資引導，鼓勵金融資本參與，吸納社會資本參與，活躍政府投資體制。文化產業基金借鑒成熟資本市場“產業投資基金”的運作模式，由發起人定向募集，委托專業機構管理基金資產，主要采取股權投資方式解決文化產業融資難的問題。各地政府部門應與創投公司積極合作，共同啟動文化投資機制，由官方結合創投基金的靈活專業投資與經營經驗，積極尋找優秀文創目標進行投資。

再次，規定政府設立文化產業發展專項資金，保障資金來源，明確實施、管理和監督的主管部門，給予符合條件的文化企業以貸款貼息和保費補貼，并補貼這些文化企業融資的中介擔保、評估等其他費用，減輕其融資負擔。為落實上述目標，應由各地作地方性立法，出臺省級層次統一的對文化企業融資的財政支持政策，文化產業主管部門和財政、金融主管部門亦應聯合在國家層面上出臺專門的文化企業融資支持的部門規章。

最后，“金融領域應該創新文化無形資產質押擔保制度，暢通文化產業的綠色貸款通道，完善文化投融資服務平臺。”擬議中的《文化產業促進法》應對此作宣示性的規定，交金融法規、規章對此作操作性的規定。

三、加強文化出口

放眼全球，美國控制著世界電影市場份額的92.3%、電視節目份額的75%、廣播制作節目份額的82%、信息網絡份額的76.8%，而我國任何一項所占世界總額都不及1%。我國文化貿易逆差嚴重，出口能力弱。我國文化出口大多限于演出業、雜技表演這一類文化交流產品，核心文化產品出口相當不振。多年來，我國圖書進出口版權與亞洲國家和地區的貿易大約是10:1的逆差，與歐美等發達國家的版權貿易的逆差竟高達100:1以上。直面如此嚴峻的文化貿易情勢，立法促進文化出口，已是迫在眉睫。

前述的日本的文化產業促進法，可資借鑒。該法對“促進事業的海外展開”規定了必要措施。韓國亦公布了《文化產業振興基本法》及《網絡數字內容產業發展法》，規定了對國際交流及進入海外市場的促進措施。目前日本、韓國在世界文化市場總額中各占10%和3.5%，文化出口表現不凡。我國自應學習和借鑒日韓，繼而“超韓趕日”。

在加強文化出口方面，我國近年來也積累了一些地方性、行業性的立法經驗。如《北京市促進文化創意產業發展的若干政策》在其第十九條規定：“鼓勵和支持文化創意產品和服務出口業務。具有自主知識產權和自主品牌文化創意產品和服務的出口，按照國家稅法規定享受出口退（免）稅政策。對在境外提供文化勞務取得的境外收入不征營業稅、免征企業所得稅。”《關于推動我國動漫產業發展的若干意見》（2006年國辦發32號）在其第八條規定：“支持我國動漫企業開拓海外市場，適當補助動漫產品出口譯制經費。通過中小企業國際市場開拓資金的渠道，積極鼓勵和支持優秀國產動漫作品和產品到海外參展。企業出口動漫產品享受國家統一規定的出口退（免）稅政策。企業出口動漫版權可適當予以獎勵。”這些立法經驗，有待總結、提煉、整合、拓寬，并體現在擬議中的《文化產業促進法》中。

依筆者看來，擬議中《文化產業促進法》應對加強文化出口作專章規定，促進措施力求周全。

應鼓勵和扶持原創，堅持“內容為王”。鼓勵和支持文化企業充分挖掘中國傳統文化資源，并作現代性的轉換，增強科技含量，出口在全世界有互補性的產品，對外作差異化的競爭。

應鼓勵和支持文化企業按照有關規定與國際著名文化制作、營銷機構合作，利用境外合作者的資金、技術和營銷渠道，生產制作科技含量高、資金密集型的出口文化產品和服務，開展國際營銷。鼓勵和支持文化企業赴境外開展音樂、戲劇、雜技、民間文藝等商業演出，以及赴境外開展圖書、報刊、電子出版物、藝術品、工藝美術品等商業展覽、展銷活動。

國家和各地政府以及相關服務機構應當為文化企業從事文化產品和服務出口業務提供指導和支持，并在研發設計、境外投資、對外合作、出國參展、廣告宣傳、整體推廣、營銷網絡、金融保險、知識產權保護、公共信息服務等方面給予便利和補助。

應充分利用中國國際文化產業博覽會等文化產品和服務展示交易平臺，推動文化產業和服務出口。地方文化產業行政主管機構、相關行業主管機構和行業協會應當組織有影響的文化商業項目到境外參加國際演出、評比和展覽活動。

四、擴張文化消費

“規制是否能夠實現預設的目標，關鍵在于規制工具的選擇，法律規制也不例外，對具體法律制度的合理統籌是實現規制效果的根本。”為力促我國文化產業的發展，應將具體的制度對策按照緊迫程度、可操作程序予以序列化、層次化，以實現有針對性的規范和促進。擴張文化消費，攸關我國文化產業政策立法的特色，亦可大幅提升我國文化產業政策的實效。

我國臺灣方面，地方文化活力強，民眾對文化活動和創意生活的需求較高，2008年僅臺北市電影院首輪票房就超過25億新臺幣，這也成為我國臺灣發展文化產業的一大有利條件。反觀我國大陸，2009年我國八大文物拍賣公司的交易規模為86億元人民幣，而在電影業全面復興的背景下，2009年我國電影票房僅為62億。文化收藏投資固然可觀，但全民文化消費過低，成為我國文化產業發展的“短板”，急需運用立法手段予以補強。

我國全民文化消費潛力遠未得到充分挖掘，文化消費的成長空間巨大。根據國際經驗，一定的人均GDP發展水平與一定的恩格爾系數以及一定的文化消費支出存在相關性，文化需求隨著人均GDP的增長而不斷增長。2008年我國人均GDP已經超過3000美元，對應的文化需求在個人消費中的比例應占到20%以上，文化消費支出總量應該在4萬億元以上，而目前文化消費支出不足8000億元，缺口高達3萬多億元。我國應該善用立法手段，加大文化消費的引導和開發，確保文化產業的持續、穩健發展。

擬議中的《文化產業促進法》，應對擴張文化消費作系統的規定。提高文化消費水平，是文化產業發展的內生動力。應創新商業模式，不斷開拓大眾文化消費市場，開發特色文化消費，擴大文化服務消費，提供個性化、多元化的文化產品和服務，培育新的文化消費增長點。

相應的配套措施，應是積極而又有效。調整文化產業和服務的供給結構，防止產銷不對路。加快文化傳播渠道的建設，以暢通的消費渠道和齊全的文化設施來促進健康而又充分的文化消費。平穩推進稅制改革，調低文化休閑娛樂服務業等文化產業的營業稅，以支持對文化消費提升有貢獻的文化企業；推進“送文化下鄉”活動的常態化與規范化，探索“文化消費券”的發放和使用。

[1]王海英.文化創意產業版權保護的困境及其法律選擇.中共福建省委黨校學報，2009（11）

[2]張世君.論我國文化創意產業法律保護體系之構建.法學雜志,2011（1）

[3]韓潔.美國版權戰略對我國文化產業發展的啟示.重慶工商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9（1）

[4]李祖平.文化軟實力時代契遇與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安全.廣西社會科學，2011（3）

[5]鄧微.發展文化產業，促進湖南經濟發展方式轉型.湖湘論壇，2011（1）

[6]李祖平.文化軟實力時代契遇與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安全.廣西社會科學，2011（3）

[7]李祖平.文化軟實力時代契遇與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安全.廣西社會科學，2011（3）

[8]李祖平.文化軟實力時代契遇與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安全.廣西社會科學，2011（3）

[9]馮輝.“油價問題”的法律規制——以產業法與競爭法的功能組合為核心.法律科學，2012（3）

[10]梁若冰.臺灣文化創意產業發展初探.臺灣研究，2011（3）

[11]張曉明，胡惠林，章建.中國文化產業的歷史機遇與振興之路.人民日報，2009.4.14

（作者單位：南昌理工學院政法學院 江西南昌 330044）

（責編：賈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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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4914(2014)08-096-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