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腎

伍中正

許小年在醫院一檢查，結果讓人吃驚。

許小年的腎臟出了問題，要換。

許小年對醫生說，暫時不換。

許小年回到村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問自己最信任的木格：我這腎，要換，找不找得到腎源？

木格搖頭。木格說，我們發動村里的人都來幫你找腎源。

木格在村里做會計。是許小年在村委會上提名再由村里人選到村委會的?？梢哉f，沒有許小年的提名，木格就坐不到村會計的位置上。

許小年從木格變化無常的表情看出，要找到新的和自己吻合的腎源，肯定太難了。

許小年決定不換腎了。他對木格說，不用找了。

許小年換腎的消息村里人都知道了。村里人都在為許小年尋找腎源。

三天過去了。沒有人找到腎源。

木格愁眉苦臉地把村里沒有一個人捐腎的這個事實告訴了許小年。

許小年的臉上沒有表現出過多的失望。

木格不甘心。他在網上發了一個帖子，然后把許小年的病情在網上公布了。他這樣做是讓更多的人來關注許小年。

木格還學著別人的做法，在網上還公布了一個銀行賬號。他多么希望有人朝那個銀行卡里打錢。他要讓那些錢成為許小年換腎的費用。

木格這么做，沒有告訴許小年，也沒有告訴任何人。

木格時刻關注銀行卡里的錢，他幾乎每天都去銀行查一下銀行卡里的錢。木格也關注許小年的病情，他每天都去許小年的家里，希望他能更快地好起來。

一個月了，和許小年配對的腎臟還是沒有找到。而木格銀行卡里的錢卻有了一筆不小的數目。

一個月過去，許小年在醫院檢查的結果出乎意料。

檢查結果顯示：許小年不要換腎。

許小年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對木格說，不用換腎了。他請求木格盡快告訴那些以前替他尋找腎源的人，不用再找了，免得耽擱了他們的時間浪費了他們的精力。

木格一愣，不用換了？

回到家里，木格想：許小年，我替你找腎源的錢都湊到卡里了，還要退回去？

木格沒有想到要把那筆錢退回去。

木格把卡里的那筆錢取了出來。

許小年好好地活著。

一年后，有一個往木格卡里打錢的女人找到了許小年所在的村莊。

女人找到村莊的第一件事就打聽許小年，問到了許小年的住處。她在跟許小年交談時無意說出了一件事，女人說，徐小年生病的那年，自己往許小年的銀行卡里打過一筆錢。

許小年無論怎么回憶，都覺得這是一件沒有發生的事。

面對女人，許小年說，感謝當年你為我打了一筆錢。讓我的病得到了治療。

女人一聽，眼含熱淚。

臨走，女人說了一件讓許小年非常揪心的事。她說，她的女孩得換腎，急需一筆費用。能不能想點辦法，就當是借也行。

許小年沒有多想。他給了女人一個承諾。無論如何也得幫女人一把，盡管女人幫沒幫自己，他都要有幫的行動。

許小年找到木格。他跟木格借錢。他說要幫一個女人的孩子換腎。

木格說，許小年，你換腎的時候，她沒來幫你？現在，你想到幫她了？

許小年說，幫！

女人拿著許小年的錢，非常感激地說，好人。好人。

女人一走。

許小年犯糊涂了，自己生病時，銀行卡里有錢？

許小年覺得好笑，自己生病時，自己連銀行卡都沒有，那女人怎么會往我的銀行卡里打錢？

許小年那天跟木格一起喝酒。

許小年喝高了。

木格也喝高了。

許小年說，當年，我生病那陣，多虧了木格，全村上下都說木格的好。

木格說，當年的事都過去了，別提了。

許小年說，當年，我有一事不明白，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木格壞壞地笑，說，啥事也沒瞞。

許小年疑問，看來，那個找我借錢的女人是以換腎的理由來騙我的？

木格說，不是騙你的！

許小年說，你咋知道？

許小年用手推了推倒在餐桌上的木格，只聽木格的鼾聲一高一低地傳來。

離席前，許小年說，明年，我在村委會上提名，還免不了你？

然后，許小年朝地上砸了一杯子，杯子破碎的聲音，沒有驚醒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