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服務業分行業出口技術復雜度問題研究*

洪世勤 劉厚俊（1.金陵科技學院，南京 11169；.南京大學經濟學院，南京 10093）

中國服務業分行業出口技術復雜度問題研究

洪世勤劉厚俊
（1.金陵科技學院，南京 211169；2.南京大學經濟學院，南京 210093）

本文利用出口技術復雜度的測算方法和116個國家服務業分行業的出口數據，探討1980—2012年中國服務業及分行業出口技術復雜度變遷與異質性，高、低復雜度的服務產品對國家復雜度的貢獻程度，服務貿易國家復雜度與人均GDP的關系以及服務業各行業出口技術復雜度異質性的內在機理。實證結果顯示：中國服務行業出口技術復雜度穩步提升；資本及技術密集型服務行業出口技術復雜度增長較快；與英美日及印度相比，中國服務業出口技術復雜度與出口技術結構顯得相當低下；中國服務貿易出口技術復雜度明顯低于其出口規模及人均GDP的發展，中國服務業目前仍停留在中低端服務品的延伸和擴張階段。

中國服務業；服務業分行業；出口技術復雜度

隨著高新技術的迅猛發展與廣泛應用，服務貿易技術含量問題普遍受到政界與學界的關注，學者們也進行了有益的探索。但現有研究成果較多采用傳統的測度指標，如Lawrence指數、收益性結構指數和Michaely競爭優勢指數等，這些指標難以準確地反映生命周期越來越短的技術更新態勢下服務貿易技術結構的變化。

出口復雜度這一概念，最早由Hausmann等（2003）提出，并于2005年構建了測度產品出口復雜度指標，后續研究者們如Lall等 （2005）、Rodrik（2006）、樊綱等（2006）從不同視角對這一指標進行了完善。董直慶等（2010）將這一概念引進服務貿易，構建服務業出口技術含量指標。本文試圖從如下方面加以突破：（1）利用服務貿易細分行業出口數據，構建測度每一種服務貿易產品對每一國家出口技術復雜度貢獻度的指標，對中國在世界服務貿易中的地位，作一比較精確的定位。（2）探究服務貿易出口技術復雜度與一國經濟發展水平的關系，對中國實現服務貿易技術復雜度有限趕超，致力于較高生產率服務產品的生產，努力開拓先進的、高技術服務產品的出口之路。（3）探討不同服務行業出口技術復雜度動態變遷趨勢及其發展不平衡背后的內在機理，促進服務業各行業的協調發展。

一、測度方法及數據處理

（一）出口技術復雜度的測度方法

在計算服務產品技術復雜度時，我們仍采用樊綱等測度產品層面復雜度的RTV指標。

首先，計算每一類服務貿易產品的出口技術復雜度指數，是由出口該類服務產品所有國家的人均GDP對數的加權平均和。具體計算公式見（1）式。

其次，在第一步計算的基礎上，再通過公式（2），計算一國服務貿易總體出口技術復雜度

其中，TRTV表示一國服務貿易總體出口技術復雜度指數，X表示k國服務貿易產品j的出口貿易額，X表示該國服務貿易產品出口總額，RTV表示服務貿易產品j的技術復雜度指數。

最后，為了準確考察每一種服務貿易產品對每一國家出口技術復雜度的貢獻程度，根據陳雯測算制成品對一國出口復雜度的貢獻度方法，我們定義了貢獻度指標。

其中，X、X與X的含義與（2）式相同，（3）式括號中表示j產品出口占k國（或 c國）總出口量的百分比之差，其與j產品復雜度的乘積，反映了j產品對于k國（或 c國）出口技術復雜度的實際貢獻。兩國貢獻值的差用gap表示。

（二）出口技術復雜度的數據處理

為了更加準確地測算中國服務貿易出口技術復雜度，本文使用了1980—2012年116個國家服務貿易數據。篩選樣本國家的依據是：（1）選出2012年服務產品出口總額達到10億美元的國家，共有120個國家入選，這些國家服務產品出口總額占世界服務產品出口總額98%以上，因而具有較高的代表性；（2）剔除樣本期間內年度數據缺失的部分國家，最終采用116個國家的服務貿易數據。本文測算所需數據來源于世界貿易組織（WTO）統計資料庫；計算出口技術復雜度所需的各國人均GDP，來源于世界銀行WDI數據庫，取2005年不變價的人均GDP，單位為美元。

二、實證分析

（一）服務業出口技術復雜度測量

根據樊綱等（2006）關于出口技術復雜度的測量方法，本文首先計算出1980—2012年全球服務貿易出口中某一項服務產品的RTV值，在此基礎上，我們還計算了2000—2012年服務貿易分行業出口技術復雜度的平均值。WTO統計數據庫里，2000年以前主要是交通、旅游和其他服務業三項服務貿易出口，2000年開始有較為詳細的服務貿易分項出口數據。

按習慣分類法，將各項服務業貿易產品劃分為傳統服務貿易部門和現代服務貿易部門兩大類。與傳統服務貿易部門相比，現代服務貿易部門各年度RTV值的變化趨勢更為顯著，這可能在于現代服務貿易部門技術水平提升快，信息技術應用廣泛，因而有著巨大的發展潛力和擴展空間。

（二）中國服務業及分行業出口技術復雜度的國際比較

1.中國服務業出口技術復雜度總體水平國際比較

根據1980—2012年各年度分行業RTV值，我們計算了樣本國家樣本區間內服務貿易出口技術復雜度指數。表1分別列示了2012年116個樣本國服務貿易RTV排名與GDP排名前三十的國家 （表1中，A表示RTV排名，B表示GDP排名）。2012年，中國服務貿易排名全球第五位，而中國服務貿易出口技術復雜度（RTV）排名位于第28名，這說明了中國服務貿易出口仍然以低技術復雜度的服務貿易出口為主。表2中，2000年，中國運輸和旅游服務在進出口總額中的占比達到65.4%，2012年仍占到46.4%，其中，旅游出口總額突破500億美元，居各類服務之首；運輸服務出口總額達到389億美元，位居第二。

表1中，中國服務貿易出口排名與其出口技術復雜度排名不一致的原因是什么呢？我們回到服務貿易出口技術復雜度的計算公式中去，可以發現，有兩種途徑可能導致服務貿易出口技術復雜度指數低，第一種是低RTV產品的出口量較大，高RTV產品的出口量較小。第二種是中等RTV值產品的出口份額不多，不足以抵消低技術復雜度商品出口份額多對RTV指數值造成的不利影響。這一情況也符合中國服務貿易發展的現實情況，中國服務貿易發展起步晚，最初主要集中在旅游、運輸等傳統服務行業；受制于技術、制度、資本等因素制約，技術知識密集度高的新型服務行業處于初級階段。

表1 2012年服務貿易出口技術復雜度與GDP排名前30的國家（地區）

表2 各國不同技術復雜度服務行業的貿易發展情況（單位：億美元，%）

2.中國服務業各行業出口技術復雜度的國際比較

根據1980—2012年世界各服務行業出口技術復雜度的平均值，我們將服務業出口產品分為高技術產品、中技術產品和低技術產品三大類：第一類金融、保險、版權與許可證，第二類計算機與信息、通訊、個人文化娛樂；第三類交通、旅游、建筑。歸類后，以各大類服務貿易的出口份額來描述該國服務貿易出口技術結構分布，選擇部分年份分析中國服務貿易出口技術結構，結果告訴我們：（1）中國服務貿易出口結構分布呈 “尖寶塔”型，即低端服務產品出口比重大，高端服務產品出口比重很小。對比2006年與2012年，中國服務貿易整體技術水平發生了顯著變化，其出口技術結構也不斷優化，但與發達國家相比，差距很大；與新興經濟體國家相比，中國服務貿易出口技術結構明顯落后于印度等新興經濟體國家。（2）服務貿易技術結構分布沒有發生質的變化，始終以低技術含量服務產品出口為主。資源及勞動密集型的傳統服務貿易出口占主體地位，以網絡與信息技術為基礎的新興服務業則是其明顯的弱項。中國服務貿易在技術、人力資源、配套設施以及相關的政策環境等方面落后于人，傳統的技術含量不高的服務項目運輸、旅游出口份額大；高端服務項目雖然近年來發展較快，但出口規模小，因此中國服務貿易整體技術水平較低，出口技術結構不高。（3）中國的服務貿易項目結構單一，其出口很大部分由與貨物貿易直接相關的技術復雜度低的運輸服務等承擔。

（三）服務貿易出口產品對國家技術復雜度的貢獻程度

上文雖比較了高、中、低三檔產品的出口份額，但沒有細分每種產品下中國與其他樣本國家之間的出口差異。為此，我們引入gap指標，以中國為參照國（即公式（3）中的c國），與其他樣本國家進行比較，從產品層面考察高、低技術復雜度產品對各國技術復雜度的貢獻程度。發達國家普遍存在的情況是，金融、保險、版權和許可證類服務貿易產品出口對國家出口技術復雜度的貢獻大于中國，且這類服務貿易產品普遍是技術與知識密集型行業，也是技術復雜度高的行業；交通、旅游、建筑出口對國家技術復雜度的貢獻，總體上中國大于發達國家，也大于新興經濟體印度。值得關注的是，日本、新加坡的交通對國家技術復雜度的貢獻大于中國；日本建筑對國家技術復雜度的貢獻，也大于中國。這說明即使在傳統的服務貿易行業，中國與一些國家仍然存在差距。

（四）服務貿易出口技術復雜度與實際人均GDP的關系

中國服務業是否出口了與中國發展水平相當的產品呢？我們測算了2012年116個樣本國的實際人均GDP和服務貿易出口技術復雜度序列的相關性，約為0.42，在統計意義上已經具有相關關系，也就是說RTV與人均收入呈現出顯著的相關關系：一個富國能夠出口的產品，其他富國也能夠出口。我們還利用STATA軟件作出2012年RTV指數與人均GDP的分布散點圖（圖略）。雖然兩者的相關系數為0.42，但是，每個樣本國家所對應的點并未嚴格地落在回歸線上。中國處于擬合線下方：較高人均GDP，較低RTV水平，即中國服務貿易出口技術復雜度指數值低于中國人均GDP水平的匹配值，這意味著中國服務貿易出口內容及出口結構尚未達到與自身收入水平相當的程度；中國傾向于出口那些有較低生產率的服務貿易產品。很顯然，這一情況，與Rodrik對中國制造業出口技術復雜度與實際人均GDP關系的研究結論完全相反 （Rodrik認為，中國在制造業出口上，超越自身的人均GDP，出口了應該由富國出口的制成品）。這表明了中國服務業目前仍停留在中低端服務品的延伸和擴張階段，屬于粗放型服務貿易模式，缺乏創意設計、科研開發等高端服務生產與供給。

（五）服務業出口技術復雜度的行業異質性內在機理

在分析中國服務業各行業出口技術復雜度及貢獻度的異質性事實，以及這種異質性演進趨勢的基礎上，我們將進一步探討這種異質性事實以及異質性變遷的作用機理。

可能的機理之一：現代科技特別是信息技術，對不同服務業企業資源配置效率的異質性影響，特別是網絡與信息技術在服務業的迅速推廣，造成了服務業企業資源配置效率的差異。夏長杰等（2010）和王恕立等（2012）認為信息技術通過直接效應、融合效應、擴展效應和拉動效應等促進服務業現代化，其中的直接效應就是信息服務業直接成為現代服務業的重要行業，信息技術還推動了一些行業的變革性發展，如保險業、金融業等的RTV值增長較快。由此可以推測，現代科技與信息技術的大規模應用，推高了這些服務行業RTV值。

可能的機理之二：中國服務貿易體制改革的漸進式道路，即各種體制改革在時間上的分段推進，在對象上的局部推進。這種在時間上與空間上依次推進的體制變革差異必定對各個行業的RTV增長產生異質影響。2001年中國加入WTO，在入世議定書里，中國在服務貿易領域進行了廣泛的承諾，隨著入世承諾的兌現，中國服務貿易開放度得到提高，從而帶來了對外貿易規模擴大和貿易結構改善，不同的服務貿易行業面臨國內市場競爭不同，其表現不同。這些都會造成不同時期不同服務貿易行業RTV值的差異性。

還有就是服務業RTV值的行業異質性可能由各行業所走的技術進步道路不同，有的行業整體引進西方先進技術，技術進步一步到位；有的行業采取漸進式技術進步方式。總之，RTV值的異質性是其內部機制綜合作用的結果，有一定的客觀必然性。

三、結論與啟示

本文的研究結論顯示：

（一）中國高技術復雜度服務行業出口增長較快，但中國服務貿易比較優勢依然集中于勞動密集型等服務領域。

（二）中國服務行業出口技術復雜度穩步提升，但服務貿易出口存在“Rodrik悖論”，即中國服務業沒有出口與中國經濟發展水平相當的產品。

（三）無論是與英美日還是與印度相比，中國服務貿易出口技術結構與各項服務出口技術復雜度，顯得相當低下，中國各服務行業出口技術復雜度存在異質性，表現為高技術復雜度行業出口份額小，低技術復雜行業出口份額過大。

（四）中國高端服務產品對國家技術復雜度的貢獻，與發達國家差距較大，技術復雜度低的傳統服務業出口對國家技術復雜度的貢獻過大。

這些結論的政策含義是：（一）服務貿易增長方式的選擇，關系著我國外貿增長方式轉型，將目光鎖定于低技術復雜度產品的出口數量，不僅所獲收益不高，而且服務貿易本身可能落入“比較優勢陷阱”；忽視服務產品質量提升，中國外貿方式就難以擺脫粗放增長方式。（二）“Rodrik悖論”在中國服務貿易行業的存在，雖然從長期看每個國家的貿易格局都將收斂于比較優勢，但是短期內中國有必要實行一定程度的趕超。（三）中國服務業各行業技術復雜度普遍低下，服務業各行業技術復雜度的異質性與作用機制的差異性，要求我們在制定政策、采取措施提升服務貿易技術復雜度時，要考慮這種異質性。一般來說，人力資本是決定服務貿易技術復雜度變遷的主要因素，因此，我們在制定人力資本教育與培訓的戰略方案時，應兼顧各服務行業對人力資本的異質性需求。

［1］Hausmann，Jason Hwang，and Dani Rodrik［J］. Journal of Economic Growth，2007，12（01）：1－25.

［2］Weiss Lall and Zhang.The Sophistication of Exports：A New Measurementof Product Characteristics［J］.World Development，2006，34 （02）：222－237.

［3］Rodrik D..What's So Special about China’s Export.［R］.NBERWorking Paper，2006，No.11947：1－19.

［4］樊綱，關志雄，姚枝仲.國際貿易結構分析：貿易品的技術分布［J］.經濟研究，2006，（08）：70－80.

［5］董直慶，夏小迪.我國服務貿易技術結構優化了嗎?［J］.財貿經濟，2010，（10）：77－136.

［6］洪世勤，劉厚俊.我國制成品出口技術結構變化與變遷的經濟效應——基于動態分類的我國制成品出口技術結構的定量分析 ［J］.國際貿易問題，2013，（04）：3－17.

［7］陳守東，張鳳元.外商直接投資對中國出口貿易的影響分析［J］.理論探討，2012，（01）：83－87.

（責任編輯 明 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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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世勤（1968—），女，安徽巢湖人，南京大學博士，金陵科技學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世界經濟、產業經濟；劉厚俊（1949—），安徽蚌埠人，南京大學經濟學院教授，澳門科技大學特聘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世界經濟、西方經濟學與國際經濟關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