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做飯需要哄

毛利

對于要不要洗手作羹湯這個問題，近年來常常引起我的思想斗爭。

自然，我是不會做菜的。我們這一代人，以前報紙上都用最矯情的名字稱呼，小公主，小皇帝。我還算好，小時候曾經親手煮過幾包方便面，胡亂炒過兩次蛋炒飯。隔壁鄰居家小妞，活到28歲，沒摸過一次煤氣。據說在她7歲時，父親就厲聲警告她：“摸煤氣是會爆炸的！”

這些父母對將來都有一個十分美好的幻想，他們以為不必害怕把下一代嬌貴壞，因為等我們長大時，他們肯定已經飛黃騰達，家里雇兩個廚子，一個做中餐一個做西餐，或者從科技角度講，到了21世紀，怎么也發明了廚師機器人吧？

于是年近30，在做飯問題上，我依然可以謙虛謹慎地講：不太會。而我母親則喜歡咄咄逼人地告訴別人：“我家小囡，從小就沒干過家務。”言外之意，要是哪個瞎了眼的男人娶我回家，不開眼叫我去做飯，她登時就可以提兩把菜刀來拼命。套用一句丈母娘都愛說的話：辛苦養她20年，可不是給你家做飯用的。

自打婦女接受高等教育那個時代開始，她就已經不再將做飯作為個人使命。早在民國時代，女作家蘇青寫了本自傳體小說《結婚十年》，女主人公懷青從頭到尾在廚房都是極其失敗的形象。舊式婚禮過門三天下廚房，她躡手躡腳左手拿著鍋鏟攪湯鍋，聽圍觀婆娘們說了幾句，一怒之下扔鍋鏟，濺得眾人一身湯汁。等到和丈夫同住，在家招待一幫同學，下廚房做了個最簡單的牛奶燕麥片，結果丈夫反饋：“難吃極了，還沒煮透。”這要放在傳統主婦身上，不羞愧得去上吊，也會哭嚎自己廚藝不精給夫家丟了面子，但懷青這樣的現代女性，走出廚房即刻抱怨：小家庭生活簡直折磨死人，我可受不了。

一個女人但凡有了自我價值，這種為人做牛做馬的蠢勁一下就能揮發一空：憑什么是我給你做？

只是天要下雨，人要吃飯，此乃天經地義不可違抗之事。也聽說80后小夫妻可以天天上館子，或者腆著臉上父母家蹭飯。總歸，回家做飯是你繞不過去的生活主題。誰來做呢？再說不管有沒有結婚，你都需要做飯，除非你是一輩子粘著父母不放的剛性啃老族。當你口口聲聲說著我不做飯，實際上并沒樹立起不受欺侮的婦女形象，只不過從側面表示，你既沒獨立能力，也不愿意擁抱生活。

做不做是一回事，會不會是另一回事，總有一天女人需要脫離家庭，成為另一個家庭的支柱，做飯問題，難免是懸在不少人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自然有女人會秀恩愛，自家老公甘愿下廚房為她做一輩子的一日三餐。但這種事向來跟見鬼一樣，只聽別人說過。你最好把另一半，當做是個和你一樣，有點懶又有點饞的人。

這個人如果具備以下兩點，已經再好不過。一，他不會認為做飯乃女人基本職責，愿意你做飯來我洗碗，或者一三五換班。二，每次你做好飯，他都能像美食節目主持人般，吃得眉飛色舞哇哇亂叫，而不是像舊社會的老爺，剛吃一口就放下筷子，皺眉說：“有點咸。”

我想后面這一類丈夫，總有一天會被自家女人揮著菜刀要你狗命。

編輯 魏光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