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橋剪紙

楊衡輝

位于湖南省衡東縣北部的大橋鎮，距縣城47公里，總人口21320人，這里傳統文化底蘊深厚，自古以來就有“剪紙之鄉”“皮影之鄉”的美稱，明代著名書畫家文徵明的祖籍就在該鎮的禮厚村。

大橋剪紙始于明朝末年，依附民俗，服務民俗，延續至今。新中國成立后，大橋剪紙在題材和形式上均有所發展。上世紀80年代，大橋出現了“剪紙熱”，剪紙藝術活動豐富多彩。歷年來大橋剪紙藝人創作的作品參加國家級省級展覽、大賽并頻頻獲獎。1989年，省電視臺拍攝的藝術專題片《剪紙之鄉》在中央臺播出，并作為對外交流節目，《人民日報》等眾多媒體也紛紛對大橋剪紙活動進行采訪報道。大橋剪紙譽滿三湘，省內專家、學者盛贊大橋剪紙為“湖湘漢族剪紙中的佼佼者”。1997年，大橋鄉被命名為省級“剪紙藝術之鄉”；2009年，大橋剪紙列入衡陽市非遺名錄；2012年，大橋剪紙列入湖南省非遺名錄。

衡東大橋剪紙具有較強的實用性和廣泛的群眾基礎。歷朝歷代，民間剪紙不僅是人們美化生活的裝飾品，更是人們心中“吉慶祥和”的象征。在大橋，自古以來就有這樣的習俗：農家婚娶，男女雙方都要請來剪紙高手剪出喜字窗花、床花被花、柜花鏡花、鞋花，箱籠妝臺、澡盆提桶等一應什物也要貼上寓意吉祥、喜慶色彩的剪紙圖案。逢年過節、添丁祝壽、喬遷志慶、喪葬祭祀等都少不了剪紙藝術，這種剪紙民俗一直延續至今，她深深地植根在人們的肥田沃野之中，與人們的生產生活緊密相連，因此能代代相傳，經久不衰。大橋剪紙題材廣泛，內容豐富，既有神話傳說、戲劇人物、漁樵耕讀等傳統內容，也有世俗化的樹木花草、十二生肖圖案，還有五谷豐登、六畜興旺等農耕文化內容。民間結婚常用的有《喜鵲噪梅》《龍風呈祥》等，民間求財用的《趙公騎虎》，祝壽用的《八仙賀壽》《麻姑獻壽》，添丁用的《麒麟送子》等等。大橋民間剪紙藝人眾多，遍布全鄉各個村落，其中最具影響的有劉偉南、劉榮譜、劉日榮、文仁貴、李水英等剪紙藝人。這些剪紙藝人中，有的是皮影藝人，有的是紙扎藝人，有的是繡花女，反映出大橋剪紙與臨近民俗藝術形式的緊密關系。大部分剪紙藝人都是業余的，也有個別專職的，像孤寡聾啞藝人劉榮譜，靠自己精湛的剪紙技藝為鄉民婚慶喪葬活動服務，以此糊口，掙些零用錢。

大橋民間剪紙的傳承在其發展的歷史過程中體現出來的傳承特色和傳承規律，可概括為三個方面：一是家庭的傳承。民間稱其為“祖傳”，這是家庭內部的技藝傳承，它包括下輩向上輩的學習承接，也包括親屬家族同輩之間的相互影響。如將軍山村的劉偉南出身書香門第、剪紙世家。其曾祖母于1895年得到時任湖南學政的江標授匾——“令女比烈”。他母親是當地有名的剪紙繡花女，劉偉南從小耳濡目染，愛上了剪紙，他的傳統剪紙技藝又是皮影戲藝人、紙扎藝人，而皮影和剪紙同屬鏤空藝術，是剪紙藝術的姊妹藝術，它們之間造型手段和表現技法有很多相通之處，完全可以相互借鑒，大橋剪紙中不少作品造型追求剪影效果，注重線與面的組合，貫穿“少即是多”的原則，在大色塊下進行裝飾，其輪廓夸張詼諧，富于張力等，就充分說明了這一點，而這一點又恰恰構成了大橋剪紙藝術的獨特性。再則，紙扎藝人作品所隱含的巫文化、祭祀文化又豐富了民間剪紙的內涵，表現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融合與借鑒的依承關系，這是行業借鑒傳承的常見表現形式。另一種表現在并無家傳、完全靠“自學成才”的剪紙能手身上，如李水英，她主要是靠自己的聰明才智，從周邊剪紙藝人那里“看了記在心里”，學習借鑒人家的東西，在理解、消化的基礎上融入自己的主觀情緒，進行自我創作。如《情侶系列》《花瓶系列》就是此類作品，這些作品曾參加湖南省剪紙藝術展獲優秀獎。三是學校教育的傳承。教育要從娃娃抓起，剪紙的傳承同樣離不開學校教育的平臺。這是大橋鎮黨委與政府為解決民間剪紙后繼乏人的問題在新形勢下創造出的傳承方式。從1990年起，大橋鄉黨委、政府決定在全鄉中、小學校開設剪紙課，聘請本鄉名老剪紙藝人到各學校巡回講授喜字窗花等傳統剪紙技藝，培育了一批又一批的剪紙新苗。實踐證明，通過學校教育，培養剪紙接班人，培養學生的審美情趣，讓學生在學習中熱愛剪紙并傳承剪紙，這是當代非物質文化遺產進行有效保護或活態環?；挠行Х绞?。

大橋剪紙具有較高的藝術審美價值，不少作品所表現的夸張變形，簡約、粗獷、雅拙、率真，與外來文化的各種藝術流派的現代審美意識和審美視野不謀而合。作品中體現出的創造精神，其價值遠遠超過了剪紙本身。如李水英的剪紙作品《耕地》《西游記人物》《養殖系列》《情侶系列》《盆花系列》等，原汁原味，令人驚嘆。

大橋剪紙在傳承中不斷發展，如大橋剪紙領軍人劉偉南近年創作的《衡州八景》和《瀟湘八景》兩個系列，將今日家鄉的風光借剪紙藝術的形式再現于尺幅之中，技法是傳統的，題材和形式卻是新穎的，的確令人耳目一新，也給人啟迪。那就是民間剪紙在題材和形式上完全口可以突破與創新，這就需要我們的剪紙藝術家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超越傳統，學習和借鑒其他姊妹藝術的長處，并與時代接軌，時刻關注當下的民俗演變以及時代匆匆的腳步，用手中的剪刀剪出新時代的金縷曲。

（作者系湖南省剪紙研究會副會長、衡東縣文化館副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