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毅
WANG Yi

B.1964
1982年進入清華大學建筑系
清華大學建筑學院教授
王毅工作室主持建筑師
2013 教育部優秀勘察設計三等獎
2009 中國建筑學會建筑創作大獎
2004 住建部城鄉建設優秀勘察設計三等獎
2003 教育部優秀勘察設計二等獎
2002 WA中國建筑獎入圍
清華大學前任校長梅貽琦先生在《大學一解》文中寫到,“古者學子從師受業,謂之從游”。梅先生此番論述的喻意是,為師者的主要責任不只是單純地知識灌輸,更在于示范與表率。從就讀清華,到留校任教,然后劍橋留學,然后再次回清華任教,我在求學和教書之間的角色轉換中,對梅先生的此番論述有了更加切身的體會。
建筑教育由于學科自身的特點,為師者對學生終日耳濡目染,其學識與品德也自然在無形無聲中呈現。我還是懷念我的求學年代的,雖然信息遠沒有今天發達,物質更是不夠豐富,但大學里還是有一些遠離功利、不圖虛名,沉溺于學術與思想,并以此為樂的、真正的學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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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您對我國新城/新區模式有何想法?
王毅:郊區新城最早出現于二次世界大戰后的西方城市,盛行于1950和1960年代。當時西方城市,中心區地價飛漲,居住環境日益惡化,而快速發展的城市交通方便地將人們帶往郊區住宅。郊區新城是一種體現了現代主義建筑理念的居住模式,充足的日照和通風,寬闊的間距和綠化,大大改善了居住的衛生條件。
從1990年代起,中國的許多大城市開始經歷這樣的過程。一些郊區住宅人口之多,范圍之大,堪稱“小城鎮”的規模。郊區住宅在提供大量低價住房的同時,也帶來大量問題。郊區化破壞了城市的空間結構和社會結構,使鄰里關系遭到瓦解;郊區化大量蠶食綠地,占用寶貴的土地資源;郊區化導致了“睡城”(Dormitory town)的出現,造成大量的長距離交通往返,亦造成時間和能源的嚴重浪費。
1980年代,西方國家開始對居住郊區化提出置疑,提出“新都市主義”(New urbanism)的理念,提倡恢復和重建城市市區。由于級差地租(Differential land rent)的作用,在郊區大規模的“造鎮”仍將是中國許多城市住房發展的主要模式,似乎一時難以改變。但令人更加憂慮的是,這種“造鎮”運動有蔓延到市區內的趨勢。許多城市開始對舊城進行大規模的“推土機式的改造”。而市區內的“造鎮”將導致傳統城市空間結構的離散化、空洞化和郊區化。
WA:您如何看待建筑的現代性問題,以及中國建筑的現代性問題?
王毅:在全球一體化、快速城鎮化的今天,建筑的本土性也在快速一體化,或者說在被建筑的現代性所替代。建筑師受制于現實的經濟、法規、技術等諸方面的束縛,建筑設計行為不再是創造性的,而是變成生產性的或者經濟性的活動。所以,現在的建筑大多缺乏帶給人的感動。
建筑本來是天然具備本土屬性的。本土屬性首先表現為氣候及地理的特征——不同氣候和地理條件下的建筑千差萬別;其次表現為人文及傳統的特征——建筑是一定意識觀念與文化背景的產物;再次表現為技術及材料的特征——材料和技術的不同造就建筑的差異。將建筑的現代性與本土性加以結合依然是今天建筑創作的源泉。本土特征需進行選擇、提煉、抽象和轉化,以符合當代要求。
當建筑師在地段現場毫無頭緒,找不到任何靈感的時候,對建筑創作而言,這種感覺也許不是一件壞事。這時候我們需要做的是,低下頭來,仔細感受土地的魅力。建造房屋不是順便拿點東西往那里一放就好了,我們是在與土地進行“交易”。我們需要吸納土地已經存在的東西,再用當代的思維和方法,奉獻出我們創造的東西。本土性可以提供給建筑師某些設計思路和模式語言,但建筑師難能可貴之處是在此基礎上做出某些提升和突破。我在每一次建筑創作中追求的就是多多少少的、哪怕就那么一丁點兒的提升和突破。
WA:您對綠色建筑的概念與其相關的技術有何看法?
王毅:所謂“綠色建筑”就是遵循“人與自然環境和諧共生”的主旨,強調建筑的有益健康、節能低耗和低污染,通過有效利用自然和保護自然,創造良好的生活環境。具體而言,“綠色建筑”應該充分利用地段的自然條件,保留和利用地形、地貌、植被和水系,保護古樹和文物古跡;盡可能把空氣、陽光、綠色引進建筑,保持室內較好的通氣性,同時采取保溫隔熱措施,改善和調節室內的溫度和濕度;最大化利用本地材料和資源,最小化廢物排放;重復或循環使用再生水資源,實施中水系統等。
中國“綠色建筑”方興未艾。當下人們更多地關注“綠色硬件指針”,即硬件設施的建設,而忽略了“綠色軟件指針”,即對“綠色”生活方式的引導。居民的“綠色”意識對于“綠色”硬件非常重要,如果居民不對生活垃圾進行分類,再高標準的廢棄物處置系統也難以發揮作用。所以,除了“綠色”硬件建設外,“綠色”軟件的建設也非常重要。社會輿論要對居民的行為引導和規范,讓“綠色”行為成為生活的必需,成為一種文化、一種時尚。
WA:您認為解決我國當前城市居住問題的關鍵是什么?
王毅:福利房分配時期,中國城市住房遇到的主要矛盾是“住房的可供性”(Availability)問題。在經歷了20年的發展之后,矛盾漸漸轉化為“住房的可支付性”(Affordability)問題。相對于福利房分配時期的低水平但比較勻質化(Homogeneous)的居住結構,在一些城市里開始出現居住分異(Segregation)現象。一端是“高尚小區”,另一端是舊城里衰敗的老街區和計劃經濟時期遺留下來的低標準職工宿舍區,還有條件更為惡劣的遍布城鄉結合部的“城中村”。
住房問題不僅僅是單純的居住問題,也不僅僅是城市經濟的發展問題,而且是更高層次上的社會發展問題。住房發展不能僅停留在提高人均居住面積指標上。雖然不少城市的人均居住水平已達小康,但這個小康只是統計意義上的小康,并非真正意義上的全民小康。今天城市住宅的分布基本上已由市場規律所支配,“有錢人住好區,無錢人被擠到郊外”,似乎已被認為理所當然。西方尤其美國存在著很嚴重的社會隔離現象。實踐證明,隔離會滋生仇恨,會給社會造成不穩定。近年來,一些西方城市通過建設“高低收入混合的小區”來改善這一現象,以期達到社會融合。由于市場的原因,我國目前房地產開發還是采取不同檔次住區截然分開的作法,并且采用封閉式的管理模式,這對社會的和諧發展是不利的。要改變這種狀況,不能依靠市場。這需要觀念的改變,更需要政府在城市管理、治規范方面加以引導和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