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琳
HAO Lin

B.1971
1990年進入清華大學建筑學院
歐華爾國際都市與建筑事務所董事合伙人
INTEGER(IN的家)綠色與智能設計有限公司執行董事
2013 MIPIM亞太都市更新獎
2012 英國皇家建筑師協會國際建筑獎
2012 中國兒童慈善獎
2012 彭博國際地產獎(亞太區)中國年度最佳住宅建筑獎
2010/2012 亞洲透視設計大賞年度總冠軍大獎、可持續設計大獎
暗里,只有教室里的老式幻燈機亮著。關師又不說話了,墻上的建筑影像定格,似和關師一同邀約我們,步入建筑的世界。攝影不算專業,反卻真實。靜里,眾人凝神。幻燈機突地過片,發出利落的咔嚓聲。這才回神,抽出這虛擬的現實。
暗里,已近黎明,夜卻很沉,路燈暗淡地亮著。三四個建筑青年,在空寂的校園大路上飛速地踏著車,大聲地說話,甚至歌著,撕破睡的夜。數夜伏案之后,這樣趕著倦意,反倒精神,好似晝伏夜出的動物。
又是暗里,宿舍房里的燈準時地熄了。一片抱怨聲之后,樓道里忽地擁擠起來,三五個聚著,剩著褲頭,捧著速面,高談闊論的是建筑。
這就是我的清華。20多歲的日子里,沉浸在暗里的幸慶,卻直指建筑的光明。

1.2 畢馬威安康社區中心
今天的城市、鄉村、建筑,迫切地需要逆向的思維與行走。之所以有這樣的看法,是看到現代主義的方法全然無法命中目前和未來問題的核心;設計封閉在原本的游戲規則中,脫離現實,無視外部的世界。
未來的都市和建筑,需要面對現實開放,深植于大地與社群, 做出對人、自然、文化都溫柔的建筑。
我的理念和實踐,概括地講,是兩頭開始、兩腿走路的可持續之道。
這一頭,是城市里那些龐大的都市更新計劃,動輒就牽涉整個街區;那一頭,是在地域廣闊的鄉下,組織微型的社區鄉建實驗。這其中,一條腿是以開放的伙伴計劃和社企事業,拓展運動、理想的社會和社區支持網絡;另一條腿,是從市場的規則出發,讓多方面的參與者共同建設一個多元及低風險的創新營商計劃。如此兩條腿走路的概念,戳破慣常的理論,挑戰傳統的規劃和建筑方法,脫離抽象的計劃作業,重拾生活中美好的因素、切實地拓展連接生活與社會的橋梁。
憑借兩腿,在兩頭工作久了,就愈加思考如何在自然和社會這樣的基本層面,發掘城鄉的良善、真與美,拓展城鄉共生的可能性。對于都市更新、鄉土保育、社區營造這類的問題,兩頭可以產生何種良性的互動,如何圍繞我們的整體生活而展開討論,恐怕才是問題的關鍵。兩者的契合點,是以永續發展為基礎的社會創新和大眾生活實踐。
對于拆解、分離建筑,并由此賦予公共性和開放性這一點,我有十分的興趣。非外非內的空間,本就是依循著村落的概念,呈現了比建筑更為重要的建筑群系之間的環境。比之在一個盒子的框架里策劃空間而面對的界限,群落的建筑更具越界和開放性,更利于規劃公眾空間,進而包容社會生活、公共藝術、社區營造、環境再生、風土地方。即使是納入城里農墟、立體農莊、都市耕作這樣的邊緣概念,也決然不是鄉思歸農,或是簡單的人與大地關系的討論,而是人類最為重要的創舉——都城,與人類最為基本的依存——農業,之間的關聯。包容所生成的自然之美,以及積聚起來的社區公眾意識,也許可以塑造未來之城。
于公共空間的意義上,群落的建筑中部分私屬空間轉化為公共空間,如此的轉化也促進了私屬空間的妥善經營。
在突破建制化的都市設計方面,好的設計是以直接面對城市和公眾社群的形式做建筑,并將市井生活埋藏在街坊和建筑的空間里。比如,成都大慈太古里這樣的都市計劃,就是將龐大的工程拆分成幾十個量體,彼此貌似,但卻定義著不同尺度和城市場景的組合。群落間的那些與都市環境和文化遺存密切結合的廣場、快慢街巷、花園、店鋪等一系列空間,與其活動建立了一個歡愉、多元化的永續創意里坊,建筑承載著小民生活、人文雅致和自然哲學,并將其升華為街巷的氛圍。
對于鄉村的營建,我的關注在于如何通過公眾的渠道和平臺進行鄉村資源的整合和創新。比如,四川磁峰鎮畢馬威社區中心,就與“鄉民之家”這類新的價值觀有著密切的聯系。我們結合社工、福利、創意、教育、環保等大眾機制,開拓社區營造和孕育民生社群。之所以有這樣的實踐,是希望作為建筑師的思考,可以籍由并不大的“大設計”,改變人們對待事物的眼光和未來的思考。
面對永續發展這樣的命題,目前類似對癥下藥般的方法,給人以堆砌般的印象,所產生的效能也值得懷疑。什么可以更為清晰地將自然、個人和社會聯絡在一起呢?以社會創新作為建筑的認知,是一篇大作業,這樣的設計和社會生活互為表里,促進產業拓展、社會共融、工藝傳承和資源善用。比如,依托于深加工竹材料的營建,以平凡的物料出發,但卻在根本上重新梳理資源深加工的問題和產業整合的思路。這樣的作業,甚至可以拓展成全球性的環保經濟行為。也因為可以連接基層勞動者和市場的關系,地方性的就業和技藝文化傳承也可以得到提升。
鄉村的發展,重要的是要融合“社會理想”和“農人經濟”這兩條腿,延展更具環境想象力的大設計。
環境的想象源于空間策略和環境計劃的緊密整合,是永續創意的開始;環境的想象從個人的體驗和生活方式開始,進而帶動公眾的共鳴和產業的創新;環境的想象推動更具社會意義的個體發展和社會融合;環境的想象鼓勵個體發展,進而轉化為社區營造性的社會創新運作方式。那些所謂的小農、泥瓦匠、木工、技工等職人,都可以在永續發展的理念下,鞏固并拓展知識與技巧,與命運合作,重獲對生活樣式和生產方式的控制,加強自力更生的能力和信心。永續的準則和道德也可以逐步藉由個體創造和市場經濟落實,個性和自我滿足也成為創新的驅動力。
兩頭開始,兩腿走路,實際上都是在思考同一個關鍵的問題——設計如何引導物本世界到永續世界的轉化。
看待變化和相應的策略,真正是要觀察我們看待世界和自身的角度和方法有沒有發生根本的變化。設計未來,實際上是世界觀、社區觀以及生活在城鄉中的每一個人的價值問題,而非成規與權威。我們不僅要看到變化的表象,更應思考變化的緣由,以及評估新的設計維度、價值和力量究竟在哪里的問題。今天,作為設計師的我們所作業和營造的城鄉之未來,取決于我們在當下,如何將無數的廣泛個體意識逐漸轉變為多樣化的公眾認知和社群形象。設計師應該深具這樣轉化和匯聚公眾智慧的正面能力,并以此不斷地開拓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