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功
DONG Gong

B.1972
1989年進入清華大學建筑學院直向建筑主持建筑師
2012 WA中國建筑獎佳作獎
2012 中國建筑傳媒獎青年建筑師獎入圍
2011,2010 中國風尚榜風尚建筑師
2010 CA'ASI中國新銳建筑創作展征集大賽一等獎
2009 中國人居典范建筑規劃設計方案金獎
1993年夏天的某個周日,清華園大石橋村外的兩條水渠交匯處,散坐著來自清華建筑系的幾位。周宏智、程遠、石宏健3位老師,張軻、蘭閩、王輝、孫煊、岡鋼還有我這幾個學生,就是當年建筑系的“美術小組”。
“大路朝天,開畫吧!”記得是老周說的這句話?!坝惺裁纯僧嫷陌。俊睂τ谖覀冞@些學生,已經習慣面對美術教室中擺放好的花瓶、石膏像和大褶兒的絲絨,或是眼前一定有滄桑的老房子,旁邊還會有一棵婀娜的大樹陪襯。這真是“大路朝天”,只有水渠和成排的楊樹,從何畫起啊……
從那以后,幾乎是每周日下午,總是這八九個人,八九輛自行車,出沒在清華大院周圍……大石橋、水墨村兒,或是從101中學鉆進圓明園的林子和水塘。那個時候,這些地兒和現在還完全不同——荒蕪,雜草叢生,少有人跡,倒總是有很多不知名的飛蟲兒圍著顏料里的雞蛋清嗡嗡打轉(加蛋清兒是當時為了盡量避開水彩中的一些關于“水”的既定手法,讓顏料走筆時更容易得到控制)。往住下午三四個小時的蹲點兒寫生之后,就是更開心地大碗喝酒、大口吃菜、海闊天空神侃的時段。聊所有的事兒,和畫兒有關沒關的……不曾想,這段日子的記憶,這些神侃和感語,竟是如此刻骨,一直伴隨并影響著我之后近20年的建筑征途,于我而言,那是第一個直接的機會,從一個相對正統模式化的技法訓練中擺脫出來,體會從“描摹”到“表達”的轉換,接觸繪畫和藝術的真正的含義。
這些人,也就都成了一生的朋友。

1 合肥東大街售樓處

2 昆山有機農場采摘亭

3 天津西青區張家窩鎮小學
WA:您認為我國城市大型公共建筑建筑應向什么方向轉變,還是應繼續紀念性與形象取向?
董功:大型公共建筑分很多類型,在這里由于提到了“紀念性”,所以我覺得更可能指的是文化類建筑。對這點我們有一些切身體會,最近我們4家設計單位組成的聯合體共同設計了位于深圳坪山的一個地上8萬m2的文化綜合體,其中包括了劇院、美術館、展覽館、圖書館等。這是一個競賽的中標項目,所以我們在準備參選時針對中國大型公共建筑存在的問題做了一些調研,發現當今中國的這類建筑存在幾個問題:
首先,它們的選址通常帶有極強的政治色彩,比如,新城的市政府軸線廣場或其他具有紀念和宣傳意義的地點;其次,這些建筑的尺度和規模也存在著為了標志性而一味求大求怪的現象,它們因此往往忽略了后期與城市、民眾以及市場運營之間的關系。在調研過程中,我們發現很多美術館或博物館因為沒有好的展覽,無法吸引足夠多的人參觀而慢慢變成空置狀態,但每年城市依然要花費數百萬甚至上千萬的費用對其進行維護。這都是因為做這些房子的出發點是和城市脫離的,沒有切中一個城市文化建筑應具備的要點,而往往只是為了滿足政治或宣傳的需要。在國外,大多數文化建筑都散落在城市里,那些美術館、博物館或畫廊的尺度與城市非常契合,并且非常易達,行人很容易在路過一個街區或一個小廣場的時候看到它們。雖然西方也存在國家型的在地區范圍內規模相當可觀的大型博物館或美術館,但它們的實現都建立在科學調研的基礎上。中國需不需要建設這么大規模以及應該建多大規模的文化公共建筑,這是一個關于出發點的問題。
我覺得改變這種弊病有幾個層次:第一,政府對這種投資建設的看法要有所轉變,要經過更科學理性的分析——一定級別的城市才應允許建設這種所謂的大型公共文化建筑,而它的建設規模也應該是在科學分析的前提下被控制的,需要研究數據的支持。其次,這類建筑的出發點應該是激活城市公共能量。在歐美很多城市,這類建筑的建設可能會使整個城市受益。比如,蓋里在西班牙做的畢爾巴鄂古根漢姆美術館——全世界愛好藝術與建筑的人都會慕名而來,從而為城市帶來積極能量。這些建筑的出發點考慮了建筑與城市的關系、建筑的開放狀態、后期專業團隊的運營支持等等,如此才能共同塑造出一個成功的大型文化建筑。最后,從建筑師的角度講,我非常希望中國的這些大型文化公建能夠碎化成中小型公共建筑,滲入到街區里。把一個坐落在不見人煙的新城廣場的3萬m2的美術館變成10個3000m2的美術館,散落到小區、商場、學校的旁邊,這種方式既可以使文化傳播與城市真正編織在一起,讓人能夠在散步時一拐彎就看到一個美術館——這種感覺對于現在的中國人而言是奢侈的——又由于尺度小而便于管理,使建筑能夠與民間資本更好地結合。這是一個立體的問題。
WA:您能否歸納一下自己的設計過程與方法?
董功:我想將這個問題轉化為現階段我在設計中較為關注的幾個問題,包括“場地和體驗”、“生活關系”、“公共空間”等等,希望能從一個方面體現我在近期建筑實踐中的一些思考。
場地和體驗越來越成為我在面對設計時的一個切入點。相對于“創造”,我更傾向于把建筑對于場地的介入描述為一種“發現”和“轉化”——我們堅信每塊場地都蘊藏著獨一無二的特質,而建筑所要做的是將這種特質挖掘出來,并通過建筑使人能夠更加深刻地感受到它,從而建立起人與既定環境間一種更為積極且不可替代的關系。我認為每一個項目都應當是唯一場地語境下的產物,一旦脫離專屬的場地環境,建筑將成為無源之水,無本之木。
在公共空間面積和品質不成正比的現狀下,如何有效地塑造建筑中空間的公共性也成為我們關注的問題之一。一個良好的公共空間應該能夠為建筑使用者和城市中的人提供不期而遇的機會和交流溝通的可能,并促進兩種能量之間的互換和交融。作為建筑師,我們努力嘗試在每一個項目中或多或少地注入帶有公共性的城市空間,盡管這會在短期帶來直接的現實利益折損,但建筑因此所具備的親切感和與城市能量間的互動能力則意味著更為豐厚的長期社會和經濟價值。
生活功能單元通常是指每個功能建筑中相對明確而限定的組成部分,然而單元之間的關系則是我們一直感興趣的課題,這就是我所指的“生活關系”。生活關系的搭建令人與人之間的生活軌跡有更多交叉重疊的可能,包含了更多的模糊性、偶然性。建筑作為承載生活的容器,這種生活關系將在很大程度上決定其形態、空間、架構的建立。我們希望通過發掘生活關系中的可能性而創造使用者更豐富的生活體驗,使建筑能夠在滿足固定功能的需求之外從更立體的層面對人的生活產生積極影響。